花渝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鼓起勇氣問:
“那個……你能帶我出去嗎,這院子太大,我好像迷路了,這麼一會我就碰見你一個人,我一個人走半天了……”
花渝討好地扯起一抹微笑,一雙含水杏眼請求著楠珹。
楠珹看著麵前擋住自己去路的少女,眼神晦暗不明,宛如崖底深潭,不知道在想什麼。
鬼使神差地,他答應了。
“你擋著我,我怎麼帶你出去?”聲音低沉。
花渝聞言粲然一笑,眼中似有流星劃過,她趕緊側過身子給他讓路。
“多謝公子了。”乖巧地跟在楠珹的後麵。
夜色很深,花渝緊緊跟著前麵的男人,他走得不快,隻是他個子很高,腿很長,跨步大,對花渝來說,速度還是快了,她有些跟不上。
楠珹察覺到她的小碎步,不自覺地放緩了步伐,沉吟片刻轉頭問道:“你是府中客人?”
花渝抬頭看到他的側顏,高挺的鼻梁在月光的照耀下竟隱隱發出幽白的微光,趕緊回答:“是,昨日剛來京城。”
“叫什麼?”他惜字如金。
“姓花名渝,渝是‘此身可殺,此念不可渝’的渝。”
楠珹微微抬眉,眼尾掃過乖乖跟在自己後麵的花渝,眼神中露出些許訝異,緩緩說道:“你的字解倒是獨特,此身可殺,此念不可渝……”
他不自覺地呢喃出聲,竟念了出來。
這句話,很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花渝頷首淺笑,當做回應。
其實她剛剛想說是‘攜手共度,至死不渝’渝。隻是這話太過曖昧,此情此景,並不適合說出口。
楠珹沒再說話,抿了抿唇,繼續走路,雖然他來丞相府也沒幾次,但天生過目不忘,區區路線,他還是記得的。
花渝看著前麵男人挺拔的背影,努努嘴,想問沒敢問。
她想問他是誰,剛剛她沒仔細看,以為他是丞相府裏的下人,有些唐突了。現在仔細看來,不說長相,就說這衣著,就不是一般人。
花家是販布的,雖然他穿著低調,但她認得出來他身上的墨色天絲綾布料,一般的達官貴人也是用不起的,這針眼密到幾乎看不見,剪裁一氣嗬成。
必是出自幾十年的老師傅之手,比花家的老裁縫還要強上不知多少。
難不成是丞相府的公子?
有這個可能。
這個時辰能在丞相府裏閑逛,肯定是丞相府裏的公子了。
花渝篤定心中想法。
正走著神想事情,沒有注意腳下,她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被它絆了一跤。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趔趄向前撲去。
由於二人離得不遠,花渝結結實實地撲向了前麵少年結實的背部。
“啊……”好痛!花渝倒吸一口涼氣。
腳趾痛,胸口也痛。正在發育中的少女,某些地方是碰不得的,尤其是花渝的天生就比同齡人的要大些,豐滿些,更是撞不得。
花渝頓時不知所措,小聲道了聲抱歉,趕緊站起身來離的遠些,氣惱地咬著唇,痛得眼角有些濕潤,花渝羞的麵色通紅,仿佛能滴出血來。
他一定感覺到了,丟人死了。
楠珹站在原地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後麵不改色地看向花渝,語氣冷淡地說道:“小心腳下。”
仿佛事情沒發生過,繼續沿著小路往前走去。
花渝咬咬牙,繼續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
走著走著,前麵有了燭火的亮光,隱隱還能聽到下人說話的聲音。
瞧著遠處熟悉的廊橋,花渝知道回去的路了,
捏著衣角猶豫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公子,就到這吧,下麵我知道該怎麼走了,今日多謝公子了。”花渝淺淺微笑,很有禮數地行了行禮。
她現在又是那個溫柔知理的花家小姐,仿佛剛剛的意外沒有發生過,不管怎麼樣,馬甲絕對不能掉。
“公子回去路上當心。”花渝又補充道。
楠珹看了眼花渝,眸光閃爍,又很快轉移視線,低聲嗯了一聲,聲音不輕不重地響在花渝的耳畔,然後轉頭離去。
夜色很深,月光微弱,沒有人能注意到他悄然發紅的耳尖。
花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天色很黑,那抹墨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花渝的視線中。
這少年雖然看上去冷冷的,但還是幫了她,還提醒她小心腳下……
尷尬的事情要忘記,不要去想了,隻是一個小插曲。
花渝沿著長廊心不在焉地緩緩走著,廊上無人,周圍靜悄悄的。
現在正事最重要,她的心思又飄到了丞相五十大壽上,得找個時間,她還是要將後花園的地形摸透才行。
隻是下次,一定要白天出來。
……
玲瓏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