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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熟悉的聲音尖酸刻薄,傅茗渾身一僵,任命的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緩緩駛過來的馬車。
馬車是作古的紅木嚴絲合縫,兩麵車簷掛了隻有皇家才能特供的琉璃金燈,在風寒淩冽中,康寧郡主公玉婷掀開車簾,笑意放肆。
“昨天才跟傅姑娘見過麵,怎麼——今天就敢一個人跑出來?”她的聲音很尖,又狠厲,眼裏都是殺氣。
能坐上郡主之位的人,不隻有驕奢淫逸。
郡主馬車後麵,是長長的府內親衛,皮甲掛胄,嚴陣以待。
傅川望向傅茗,不明所以,“阿茗,這是……?”他的嗓子完全幹啞,聲音枯槁難聽。
他認不出馬車上的族徽,但知道琉璃金燈是何等人物才能用得起的,來人必然是皇親國戚。而來人眼裏,恨不得把他們兄妹二人趕盡殺絕,這是天大的仇恨!
傅川更加擔心了。
他和父親在朝中本就樹敵不少,而自己妹妹的脾氣,耿直起來容易得罪人,這一回……他一去,皇都裏都沒有人能夠照拂她……
傅茗低下頭,小聲解釋:“這是康寧郡主公玉婷,是昨日結的私仇,與兄長沒有關係……兄長就,快寫走吧,阿茗能應對的。”她知道公玉婷恨她,更恨揭露啟王舊事的兄長。
如果公玉婷想要為難兄長,她必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傅茗咬了咬牙,轉過頭朝送行軍頭領塞了好些金子,柔柔的聲音裏帶著懇切,說道:“一點點孝敬,還請軍爺能關照我兄長。”
她給的金子足足有三錠,都夠尋常人家一輩子吃穿用度。
軍爺瞪大了眼睛把金子塞進袖口中,麵容立馬就和善了起來,喜笑顏開的滿口答應下。
原本外派南荒的任務,是軍營裏推三阻四埋汰下來的,去了哪兒三年五載都回不來,更別想加官進爵了,他還苦惱,這麼窮的差事真是一點不想辦。
沒想到峰回路轉的,有了這一袋金子,那他後半生的日子可就有著落了!
傅茗當然是掂量過金子輕重的,又看看軍爺麵色,知道這事兒必然是辦妥了,連忙不再留隊伍。
可她一個轉身辦事的功夫,公玉婷已經從馬車上下來,幾步路擋在傅茗麵前,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啪——”
傅茗被一巴掌甩得天旋地轉,踉蹌了兩步就跪坐在地上。她腿上的傷並沒大好,外麵風緊天冷,撞在地上,帶著傷口有撕裂的疼。
“你倒是厲害,本郡主的話你也敢不回?”公玉婷就是個瘋子。
傅茗對她的認知徹底刷新了。
她忍著疼,端正跪下來,閉上眼想了想身後的兄長。
如果康寧郡主發話,兄長去南荒的路上必然凶險萬分,她……不可以違逆公玉婷。
“郡主殿下的話,草民怎敢不回,隻是家兄此去路途遙遠,還想多說兩句話。”傅茗低著頭,祈求公玉婷不要在這裏繼續計較。
但顯然,公玉婷還沒玩兒夠。
她指了指送行車上的傅川,戲謔地打量著車身:“就坐這個去南荒,知道的是赴任,不知道的還以為押解重犯呢~”
傅茗繼續忍讓。
“是……本就不是什麼要事,還驚動了郡主殿下。”
“有的人啊~進士登科,就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其實嘴裏吐出來的全是垃圾,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什麼種生什麼人,本郡主看著~南荒還挺適合你兄長的~”公玉婷俯下身,修長尖利的指甲間扣住傅茗下巴,在白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車上傅川從來沒見過妹妹如此委屈求全的模樣,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連忙出聲道:“郡主殿下如此早就要出城,定是有要事忙的,不若微臣讓開道,讓郡主先行一步。”
“我才掐了一下你這個當哥哥的就急了?”公玉婷豔紅眼眶滿是痛恨,轉過頭語速極快,以嘲諷的口氣繼續道,“這你就急了,當初扣押我兄長連審三天三夜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本郡主也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