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07.(2 / 2)

她繼續說道:“小姐如此逞強,往近了看似乎是無甚大礙,可往遠了看真傷到了身子,今後怕是很難生養、或者要個孩子的。”

傅茗頭一次聽這麼孟浪的話,低下頭霎時間臉紅了,支支吾吾沒有說話。

隻是女大夫收拾完,依舊出去跟外麵回話。

她在屋裏就能聽清楚——“小姐腿上暫無大礙,明後兩日就能愈合,但最要緊的是手上傷到了骨肉,那一處又頂頂關係女兒家生養,最好是一個月內都不要出府走動了。”

兒女生養……傅茗驀地悵然若失。

她的未婚夫婿生死未卜,她哪還有這樣的期許。

……

蘇徹簡單的應了幾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掀開內屋帷簾,沉默地站在傅茗麵前沒有說話。

傅茗看不清他的表情,無喜無悲。

被他盯得好像被火燒一般,渾身都不是滋味,良久,她先開口了,嬌嬌弱弱地,聲音低低:“我本是想給表兄燉一碗雞湯……”

“為什麼跟郡主當街對峙?”蘇徹涼涼地打斷她,聲音裏沒有和公玉婷說話時的殺意深重。

傅茗一頓。

她抬起頭,眼眶裏紅紅,忍著眼淚抿了抿嘴唇,“我衝撞了郡主馬車。”

蘇徹好笑的看著她,帶著不可明說的諷刺:“你認起錯來比誰不快?怎麼衝撞了她,不認錯了?”

蘇徹說話向來不好聽,傅茗知道。

但頭一次從他嘴裏聽到如此刺耳的話,還是說給她聽的,她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她抱著膝蓋,坐在床榻上,低下頭一聲不吭。

良久,兩個人之間,安靜地就像靜止了一般。

“嗬——”蘇徹看她死強著嘴,低頭一句話都不辯解的模樣,好笑地問,“傅茗你是不是覺得,有些話你不想麵對,隻要當縮頭烏龜,我總有一天不會再計較?”

“什麼話我不想麵對?你憑什麼說計不計較?!”傅茗突然抬起頭,語氣異常鄭重。

從她進入皇都,進入大理寺後,她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的,《討大理寺蘇徹檄文》,她寫的,寫來罵蘇徹的,結果很合她心意,罵的天下聞名。

“《討大理寺卿蘇徹檄文》,裏麵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我真心實意、由心而發的憤怒,我罵得很好,寫完就心情舒暢。你,蘇徹,天下聞名的弄權小人!包庇權貴、枉死縣令的奸臣!這話我跟郡主殿下說的也是一樣,就算是陛下麵前,我還是這麼說。”傅茗梗著脖子,一點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她每說一句話,都是一把刀,狠狠紮在蘇徹心口。

自古都說文人筆墨勝過三千兵甲,蘇徹第一次切實的領悟到這種不在身體發膚的疼痛。

他眼底隻剩下了嘲弄的意味,譏諷地盯著傅茗的眼睛,問:“我是芻狗,是奸臣,是小人。那你這找上門的表妹算什麼?你來找我做什麼?”

傅茗死咬著嘴唇,一句話都沒有開口說,隻是盯著他。

手腕上的疼痛感越來越清晰,空氣中凝固著寒涼的氣息,周圍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蘇徹語調平靜,甚至是寒涼的,又問了一遍:“你來求我救你兄長、救你未婚夫,對不對?”

“……”傅茗即使被說穿了心思,依舊執拗的沒有開口。

兩人之間無言的對峙良久。

最後,蘇徹垂下眼眸,再抬頭時,眼中笑意深不見底,充斥著殘暴的氣息:“那我現在就去殺了你哥哥。”

“你敢?!大理寺卿濫殺無辜,你能免罪?!”傅茗不敢相信,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

她哥哥當朝進士,就算如今犯事貶謫,清譽猶在皇都,蘇徹怎麼敢隨隨便便就說出打打殺殺的話。

可是……以蘇徹的能耐,足夠隻手遮天,朝中又有幾個人敢得罪他?

她自以為鎮定,可所有慌亂的眼神,全都被蘇徹捕捉到了。

“如果我要他死,他就活不到明天,傅茗,你自己寫過的話你忘記了?”蘇徹轉身就要往屋外走。

傅茗心頭一緊,不自覺喊了出來:“站住,你等等……!”

她看到蘇徹頓住腳步,回頭打量著她,摸不清他的語氣,“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傅茗無力的低下頭,聲音很小很小,“……我是……是來求你救兄長的。”

蘇徹站在那裏,不遠不近的距離,好像一切都如他所料,勾起不易察覺的笑意。

但他沒有再走進一步,隻是隔著這個距離,聽不出喜怒,說道:“你是來求我的,就應該知道別惹我不高興。”

說完,他轉身推門而出,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