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岫看著滿地的傷兵,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去往距臨陽一日之程的太孫陵碰碰運氣。
事情還要從兩日前說起。
待到景岫和林軫所跟隨的一小隊人馬先行回到臨陽城下時,卻發現城內已然是嚴陣以待了。
於是他們便打算就近駐紮臨陽郊外,也就是惜雲嬌花塚附近的山坡上,等大隊人馬到達再做打算。
等趙容卿、沈韻白他們跟隨董歸義一同前來的時,這位久經沙場的輔國大將軍一眼便認出這城門上下的瑕山將士皆是按照少微陣乾冊的守城之法排布的。
乾冊講究得便是一個以守為攻,虛虛實實之間實在難以招架。
這幾日濟川王趙容則很是沉得住氣,雖然這麼些日子裏他那老不死的父皇就如同一陣迷霧青煙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鄧長瀚的骨頭也真是夠硬,在好幾次自盡無果後,即使在藥癮發作神誌不清時也仍然忍得住沒有將父皇究竟去了哪裏的消息透露出半分來。
可幾日前,更壞的消息卻從同安傳回了臨陽。
那就是他的好皇弟,竟然帶著一夥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逃走了!
知道這消息後,趙容則不敢再和鄧長瀚糾結啟皇在哪兒的問題了,而是要求雙方各退一步,鄧長瀚將少微陣乾冊藏在哪裏告訴他,而他呢則會交出一部分化骨柔來供他緩解痛苦。
一方麵,鄧長瀚知曉自己的命對於陛下來說還是有用的,另一方麵,他也實在是忍受不了化骨柔的折磨了,於是便將乾冊交給了趙容則,而這也就是為何,趙容則能夠這樣從容不迫地麵對兵臨城下的局麵。
畢竟坤冊已經消失了許多年了,想要在一夕之間得到,未必有些困難。
可他們千算萬算卻沒能料到,在這場逃亡過程中,趙容卿等人竟然陰差陽錯得到了天乙圖。
所以現在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所以…要想進城,我們還需要先弄懂這張圖?”沈韻白故作老成地問。
隻是他沒注意到自己整張娃娃臉都皺了起來,那模樣實在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這…誰能看得懂啊?”卓憶苦托著腮,也是一臉惆悵。
幾人研究了一天也沒研究出什麼成果來,可輔國將軍卻不願再等下去了。
因為就在剛剛,他收到了線報,遠在上清城的臨江王趙容柏也察覺到了臨陽城出了事,因為他向城中發出的三封急信在臨陽地界內全部被截斷了,所以他此時也正整頓剩餘兵力,正準備星夜馳援臨陽城呢。
再者說,他董歸義也算是久經沙場了,他雖早就對那玄之又玄的少微陣有所耳聞,卻也不信它可以讓城中之人以少勝多,真的能戰勝這四萬精兵強將。
於是他們準備夜半襲城,一舉拿下臨陽。
至於結果麼…自是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不僅是失敗,而且簡直可以用死傷慘烈來形容了。
畢竟人馬多輜重多,也就意味著供給補養樣樣都得跟得上,同時也不容易隱藏。而反觀濟川王則隻分出三成兵力在臨陽近郊的崎嶇的山峰中阻擊他們,反倒讓他們損失慘重,一日之內便折損了近三千人馬。
眼看這樣不行啊,望著漫山遍野的傷兵,景岫越看越心焦。
她的苦惱自然是被林軫看在眼裏的。
本來林軫並不想暴露自己能看懂一部分天乙圖上的內容,可他看見景岫苦惱,便自己也覺得苦惱了。
他的一喜一怒,在不由自主中全受景岫的控製。
於是他還是有些心虛地輕咳一聲:“景岫,這天乙圖可以再給我看看麼?”
“可以。”景岫雖從懷中掏著圖,心卻還是不受控製地落在滾滾濃煙之下的遍野哀嚎聲中。
見景岫真的上了心,林軫認命歎了口氣,語氣裏好似帶了些無奈的寵溺,道:“這圖上第一句中的話許是‘龍氣彙集之地,五行相生之所’的意思。”
隻這一句,景岫猛然轉過頭來吃驚地望著他,半天才結結巴巴問道:“小…小神醫,你怎麼知道?你看得懂這文字?”
“南方有國,名曰堂明,我曾為整理師父卷軸時讀到過關於明堂的內容。”林軫解釋道。
“為還未曾拜入師門時,師父他…他曾遠渡堂明救死扶傷,故而在當地學了那麼幾句堂明語。”林軫將手背到身後,借神醫之名扯了個謊。“所以我當時一看這語言便覺得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確定…所以…”
“所以你是想入了城再詳細查查,以免說錯了誤導大家?”景岫替他接道。
“正是呢,隻是現在看來…”林軫鬆了一口氣,“也隻能暫且一試了,也許我譯得也不準,但也勉強算是個啟示罷了。”
“但所謂的‘龍氣彙集之地,五行相生之所’,究竟是何處呢?”景岫不由喃喃道:“淩波長老當年寫下這段話究竟是何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