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經過星夜兼程,幾人在第三日午時終於趕到了西境。
趙容卿拿出準備好的獨山玉扣交給守衛,不一會兒輔國將軍便親自出帳來迎接他們了。
這是景岫第一次見到傳聞中不可一世又戰功赫赫的輔國將軍董歸義。
給景岫的第一印象是不如坊間所傳言地那般不近人情又高高在上。
他一見趙容卿,立刻極是恭敬地俯身一拜,趙容卿便急忙上前虛扶住他,說道:“舅舅切莫多禮了。”
這…也真是難為這輔國將軍居然沒笑出聲來,還有他身邊這些副將士兵,一個個神情都那麼正經又嚴肅,看著這身嫩粉色裙裝的廣陵王殿下,居然還能保持這麼高的演技,實在佩服,佩服。
而後沈韻白也向輔國將軍行了禮,他雖未曾見過董歸義其人,但總算是個小輩,也應當知禮數才對。
“這是?子虞?”董歸義一聽他的名字,趕緊將他扶起來,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令尊…近來可安好?”
沈韻白可不能說自己此番是偷跑出臨陽又偷跑回來的,他想著父親雖然和陛下、輔國將軍都同在問心堂隱匿身份姓名求過學,但這麼多年卻也從未見過父親與他有過聯係,想來將軍也隻不過是客套兩句罷了,於是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扯了個謊算完了。
寒暄時刻過後,便是要講正事的了。
幾人進入輔國將軍的營帳,一一落座後,趙容卿便將自皇太孫喪儀之同安城之劫樁樁件件給輔國將軍講了個明白。
同時,他也言明,自己這位五皇兄,十有八九是反了,所以才會不遠千裏派人來要了自己的性命。如今正個臨陽城都落入了他的手中,但父皇卻並未下詔書禪位,也就是說他們仍有機會挽救危局。
聽得此言,董歸義沉思片刻,便毅然決定速去救駕。
聞言,趙容卿才安了心。
景岫聽罷,也不覺鬆了一口氣。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總算看到了回家團聚的曙光,她自出臨陽城起,便再未敢想接下來的事兒要怎麼做,純粹是走一步算一步,能多活一天,就算多賺一天算了。
隻是整頓士兵還需要一段時間,最快也隻能後日開拔,所以他們便還要在這西境帶上一天才行。
其實多這一天少這一天對大局也構不成什麼影響,隻是景岫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極微妙的不祥的預感,她也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隻是本能覺得多出一天,未免多節外生枝罷了。
今夜,輔國大將軍設宴為一行人接風洗塵,席上趙容卿也將大家一一介紹了個遍。
當然,他最著重介紹的兩個人便是秦槿和景岫,說到景岫時,一聽眼前這個樸素的少年居然三番五次救了自己的寶貝外甥,董歸義也起身敬了她一杯酒。
景岫趕忙誠惶誠恐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席間酒酣耳熱之間,董歸義一個高興,便命人將自己新獲的一支火銃送給了趙容卿,並贈了其他人一人一柄鑲滿了寶石的金如意。
這出手也太闊氣了吧,人人都說這輔國將軍之財頂的上半個皇家了,果然不錯。景岫見了那金如意,不禁沒出息地感歎道,有了這柄如意,從此之後他家五口人便是再也吃喝不愁了。
宴畢,副將胡仲寧恭敬地領著眾人去了各自的營帳。
一夜好夢。
第二日上午,景岫正在練功,沈韻白這個閑不住地早上起來跟著卓憶苦一起去郊外閑逛,正發現一些自己未曾見過的沙果,兩人便帶回來一些,又聽小將士們說這是西境特有的般若果,這個果子生吃便是酸酸澀澀的,但神奇的是,隻要稍微一烤就十分香甜美味,沈韻白便想著帶一點給景岫吃。
而兩人往這邊走時又恰巧遇上了秦槿,於是三人便一道來了景岫這裏。
卓憶苦還想去叫其他人,秦槿卻出言提醒,這果子好像沒有多少。
於是幾人想了想,這東西也無甚稀奇,小神醫應該不會感興趣,而趙容卿呢估計不罵他們一頓就是好的了,至於方筠嘛,趙容卿不來,她自然是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了。
這樣想來,幾人便在景岫的營帳裏生了一團火,烤起了般若果吃。
秦槿一雙手是彈琵琶用的,自小雖不算是養尊處優,但作為煙波樓裏的頭牌,也從未自己動手剝過這外表焦炭般髒乎乎又堅硬極了的食物吃,因此雖是要與大家同樂,卻尷尬地不知所措。
沈韻白當然也不曾吃過這般若果了,但他在外遊曆多年,雖身份尊貴,但也並非十指不沾陽春水,因此,他和卓憶苦很快便上了手,享受起了這頗有野趣的果子。
景岫覷著秦槿略有些慌亂和尷尬的神色,便伸出手來取下一個其貌不揚的果子,用兩隻手一點一點地把皮剝下來,然後放到盤子裏,對秦槿溫聲道:“我替你剝。”
“這,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景岫?”秦槿覺得很不好意思。
可景岫卻擺擺手,幽默道:“怎會呢,小時候我經常給我弟弟妹妹這麼剝石榴吃的,現在我就當你是我的妹妹罷。”
隻是她忘了,秦槿可比她大上不少呢,隻是她天生就是一副柔弱稚嫩的模樣,所以景岫也並未覺出,隻是又低下頭,很仔細地一粒一粒剝著。
秦槿看著她的樣子,恍惚之間想起幼年時也曾有一個人,特別喜歡給自己剝石榴吃。
那個人天生就是個傻子,在許多年裏,自己都以是她的姐妹而為恥,又嫉妒她是母親最疼愛的孩子,有她在,母親便再不會關心自己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