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當然不給啊,那是我的舅爺爺,我奶奶的弟弟家。我不在家,還倚仗他們照顧奶奶呢。”
“什麼時候下山?”
“晚上。”
“中午不回去吃飯了嗎?”
“在啃了。”君硯掏掏兜,拿出兩個雞蛋,放到了陳允手裏。
陳允不知道為何眼巴巴的看著君硯的月餅。
君硯有點不好意思把月餅掰給了陳允一下塊。
“不是我摳啊,是它真的不好吃。跟你們平常吃的那些蛋黃蓮蓉餡的一點也不沾邊,這是最便宜簡單的月餅。”
“我拿不出別的好的了,雞蛋是我現在能那出來請你吃的最好的。”
說完這句話,君硯突然覺得眼眶有點澀——好丟人啊。
這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陳允啊。
可是他們兩個就是兩個世界的。
就像陳允和唐再恬。
她和這筐蘑菇,這群牛,這片山一樣。
陳允把月餅吃了——他的確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月餅。
君硯看他那個勉強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
“你和唐再恬一樣。她吐槽世界上怎麼有這麼難吃的月餅。”
“其實不難吃。就是有點硬。記得高中的時候,唐再恬和我說,她的夢想是去看一次真正的羊。我大學會定期組織我們去一個地方種植水稻蔬菜。”
“我每次都覺得,他們好沒有世麵。這種東西,我比吃飯都熟悉。”
君硯咽了口唾沫,頓了頓。
“但是,陳允你知道嗎,農村人到城裏這不會,那不會,這沒見過,那沒見過,就叫做沒世麵。城裏人到農村,這不會那不會,都不能叫做沒世麵。”
“這世界沒什麼事情是公平的。”
“好了,不說了。我請你看天。”
“躺下,快,別嫌棄。”
陳允聽從君硯的指揮,跟隨君硯的動作。
“把眼睛閉上,數六十秒,然後再睜開。”
“怎麼樣,天是不是藍了。”
陳允的確發現眼裏的世界變得深邃,這唾手可得的天空,和他記憶裏看見的城市裏的天空毫無關係。
帶著這份驚訝坐起來,他的手正好搭在了君硯放在地上的右手上。
君硯心一緊,一下子就把手抽了出來。
她當然知道陳允不是故意的。但就是覺得不合適。
她還沒能不再喜歡陳允。
人都說暗戀注定是灰色的,痛苦的。
但君硯隻能同意一半。因為她的生活大部分時間都在為了生存輾轉,她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完全的暗戀或者戀愛。
她的身後有要保護的人,她需要馬不停蹄的成長與變好。
愛情固然美麗。
但她是君硯。
他愛的人叫陳允。
君硯不知道,自己的手猛的從陳允的手掌裏抽出,那個動作就像一個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實在是他心頭顫動。
他幽幽的盯了君硯很久。
山風呼嘯,遠方的牛發出低哞。
他們兩個無比安靜的坐著,眺望著遠處的大山,無窮無盡的夏與綠意。
陳允想:原來這就是養育你的土地。
所以你獨立,堅韌而又可愛。
帶著計較與閃躲的可愛與笨拙。
“謝謝你的雞蛋,這就是請我吃的最好的了。”
君硯笑起來。
夕陽遲暮,牛群慵懶。鞭子甩在地上的聲音也沉悶。
來來往往的門戶煙囪飄起雪白的嫋嫋炊煙。
這群牛又不小心與羊群相遇,兩方糾纏穿梭。
君硯一直笑著。
後來忙起來,他們兩個的交集就又斷掉了。
君硯是克製和不敢,陳允自然是沒理由。
大二開了學,因為君硯一直沒把陳允從微信裏放出來,所以陳允和她說過的話她都沒看見。
那天是星期六,君硯因為生理期身體不舒服才請了早訓。
不到七點,君硯就被手機震醒。
舍友也被吵醒,支支吾吾的吐槽了幾句,翻過身繼續睡去。
君硯看到手機界麵上寫著“陳允”兩個字,那被突然吵醒的不悅直接就被期待打散,最後隻剩下了開心。
她說了聲等下,然後悄悄的打開宿舍門,出去。
“有什麼事嗎?陳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