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魔生性詭詐,貪婪殘忍。他既想取回魔刀,又想趁機殺了那個發呆的天人,便屏息斂氣,慢慢從後方靠近,隻待在最合適的時機一撲而蹴。
然,哪承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且,那黃雀還是蟬的同夥!
當然,那呆蟬也是個要命的厲害角色,隻是,還不待蛇魔有所動作,他便被那“黃雀”一記腳風遙遙踢中,重重撞向崖壁,當即撞了個血肉模糊。
待弢祝飛身躍近後,見著朱西溪被釘在崖壁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大怒。
他一巴掌猛猛拍在神情迷離的東寰肩膀,這方見他夢醒般抖了一下。弢祝正欲開口,眼角餘光卻瞥見那蛇魔居然還在動!他視線一轉,便見那蛇魔在草叢裏慢慢蠕動,越縮越小,若非身上那一道道抹不去的血跡還在,說不得一個錯眼就被他躲匿了呢!
待弢祝收拾了蛇魔後,再抬頭時,便見東寰正緊張地將朱西溪從崖壁上解下來。
利刃入骨之痛,可謂痛徹心扉。
隻是,便是這樣的劇痛,卻依然無法喚醒朱西溪。她緊閉雙眼,喉中無意識地發出含混的聲音,低沉,破碎。
然,即便如此,卻也足以令東寰生出僥幸的驚喜。
他左臂緊緊摟住朱西溪的腰背,右手則慢慢地將魔刀自崖壁中抽出。
魔刀入崖已有三寸,東寰抽出它並不難。難得是,要在抽出魔刀的同時,不能再對懷中女子造成進一步傷害。
刀刃鋒利無比,劈山如削泥。即便朱西溪的骨肉經過了千年吐納修煉,被仙果靈醴滋養,又被□□遮護,依然難逃骨斷筋裂。
東寰深吸一口氣,定定神,穩住了手腕,緩緩抽移掌中魔刀。一分,兩分,一寸,兩寸,他以極細微遲緩的速度慢慢挪移。
東寰運起靈力,結成厚厚一層白霧,籠罩在朱西溪的肩部傷口處。隻是,魔刀上黑氣繚繞,浸染得那傷口如墨汁般,任靈霧如何拚命靠近,卻始終無法接觸到傷口處的血肉。
翻卷的血肉漸漸灰暗,進而發黑,原本滴滴答答的鮮血開始變得濃稠,直至不再流淌,而是化作一粒粒細碎的黑色晶體,散發出詭譎冷森的微光。
弢祝驚愕不已——此刀魔毒如此悍烈,實屬罕見!
一滴晶亮的水珠,順著東寰的額頭,輕輕流到玉白的鼻梁上。
天人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然,這一刻,弢祝卻分明覺得,這一滴水珠並非天降落雨,而是東寰的汗珠。
時間似乎停滯不動,他依然在極其緩慢地抽移魔刀,神情專注無比,如同一尊千年不動的石雕。
身後,弢祝撐起一方小小的結界,將東寰與朱西溪牢牢護在其中。
再之後,是緊趕慢趕追隨而來的蘩傾,懷中緊緊摟著織炎。織炎的小臉上,兩行淚痕宛在,隻是,小手卻緊緊捂著嘴巴,生怕發出一絲動靜,驚擾了正在運神拔刀的東寰。
眼前的一幕,令小小的織炎驚懼萬分,麵色煞白。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逃過了一劫,而將自己護在身後的西溪姐姐——再見時,卻是此般景象!
縈繞不絕的黑氣,自魔刀之上緩緩彌漫到東寰的手掌。白色的靈霧,黑色的魔氣,彼此纏繞糾結,仿佛兩條爭鬥的小龍,在做無聲的廝殺。
弢祝又運起三分修為,將手中結界繼續加固——雖說,他對東寰的能耐始終充滿信心,然,這柄魔刀太過妖異強悍,萬一在拔出的那一刻魔氣散開,對於琉璃溪,甚至勝清境,都將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分明是寂靜無聲,東寰卻仿佛聽到了懷中女子淺淺的一聲□□——魔刀終於拔出了山壁,朱西溪如泥委地,東寰手臂一縮,隨即將她緊緊摟住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