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炎伏在父親懷中,嚎啕大哭。
她哭得泣不成聲,小臉煞白煞白,不停地打嗝,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手指尖卻始終指著一個方向。
東寰如疾風般穿梭在山巒間,目光如梭如劍,冷酷卻又焦灼。
他放出神識,盡最大範圍地探查著朱西溪的所在,然,卻始終不見收效。他的額頭已然滲出細細的冷汗,抿嘴咬牙的樣子竟使得他麵上顯出幾分猙獰的惡狀。
他不敢施展出縮地千裏的神通,生怕一個錯眼就將朱西溪略了過去。他覺得時間過得太慢,覺得腳下的路委實太長,覺得眼前的山大得可厭,覺得那密密麻麻的叢林著實可恨。
突然,觸及遠方的神識似乎覺察到異樣。東寰身形一閃,瞬間消失。
此刻,依然是黃昏時分,晚霞妍媚,青山蔥蘢。
盡管一場廝殺已經結束,可時間卻仿佛還停留在上一刻,便是地麵上的樹影,似乎也未曾挪移些許。
然而,在高聳堅硬藤蔓攀援的懸崖山壁上,卻多了個東西。
不——那是一個人——一個被釘在崖壁上的人!
一把黝黑的長刀穿過她的左肩,如同索命的鋼釘,將她牢牢釘住。
當這一幕驟然出現在東寰眼簾中時,頓時令他心膽俱裂。
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從雲端跌落。
轉瞬間,山崖便至眼前。
那個被釘在崖壁上的人,垂頭闔眸,似乎已了無氣息。她的頭發散亂如麻,前一刻見著時漂漂亮亮的發髻仿佛被暴風驟雨吹打過一般淩亂不堪。身上的衣裙滿是草屑泥灰,血跡斑斑,卻奇跡地不曾破裂——一等一的□□布料,非但無縫,且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然,便是這號稱“刀槍不入”的□□,卻無法保護它的主人,任由那柄刀長驅貫入,破衣,裂肉,斷骨。
便是沾染了草屑泥灰,□□的顏色依然明麗可愛。然,比□□顏色更鮮豔的,卻是那一滴滴奪人心魄的鮮紅。
青翠纏綿的藤蔓在朱西溪的腳邊搖擺,似乎想要伸展枝葉將懸空的雙腳撐住。
“滴答”“滴答”,殷紅的鮮血順著下垂的手臂汩汩而流。最後,沿著素白纖細的指尖,滴落在腳下的岩石上,滴落在搖擺的葉蔓上。
蒼岩,寒苔,碧葉,血綻如花,東寰目眥盡裂。
這是短短的一瞬麼?
東寰卻覺得漫長得好似過了千萬年。
這是悠悠千萬年麼?
東寰又覺得短得不及眨眼。
他似乎有些恍惚,不確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眼前的一幕過於真實,以至於他幾乎以為自己陷入幻境了。
血腥氣並不濃鬱,山風一吹,便若有若無了。
唯有那“滴答”“滴答”的聲響過於清晰,便是山風都無法吹散這聲音。
東寰冷笑著——誰如此能耐?居然能設出這般真實的幻境,且,幻境中還有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這真是個“人才”!本君一定會找到你!
一氣不停地追來的弢祝,遙遙便望見東寰懸浮在山壁旁,一動不動,似乎在發呆。
突然,眼角餘光中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低伏著身子,借著山崖峭壁岩石的陰影,慢慢向東寰靠近。
他氣得直跺腳——好死不死的,這要緊時候,發什麼呆啊?!來不及多想,他一點腳尖,便衝著那黑影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