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軼滿麵笑容地在前方引路,一直引至右側首席。
隔著綃紗,朱西溪看不大清兩位女仙的相貌,隻看見她們在那草棚前停了一停。略矮幾分的女仙似乎在對桑軼說些什麼,桑軼拱手作答之後,她便往這個方向望過來,腳步也隨之移動了幾分。不過,一旁高挑的女仙卻拉住了她,俯首耳語幾句後,兩人便進入草棚。
兩間草棚之間的距離並不短,起碼有兩三丈遠。紗簾放下後,遮擋住女仙的身影。可無端地,朱西溪總覺著那兩位女仙不住地向這邊扭頭張望。
朱西溪頓生好奇心,挪著屁股湊到東寰身側,問道:“那兩位女仙便是天帝的使者?氣場十足,應該來頭不小罷?”
東寰微微皺著眉,似乎不大想回答朱西溪的疑問,可遲疑片刻,他還是開口了:“寶桐元君是天帝的外孫女,其母乃天帝長女素洛公主,其父乃司春之神東君。”
“素洛公主和東君僅此一女,不免溺愛,縱得寶桐元君的性子頗有幾分乖張。早年間,寶桐元君惹過幾次不小的禍事,惹怒了天帝。素洛公主苦苦哀求,天帝念在東君往日功績的份兒,便下旨將寶桐元君軟禁於東君府中,敕令其父母好生管教。”
“後來,聽聞寶桐元君改過自新,天帝便收回旨意。據說自此以後,她仿佛改了性子似的,對天帝甚為恭順,頗得天帝歡心,敕賜‘元君’封號。”
東寰介紹寶桐元君時,口氣頗有幾分不順。尤其是那句“聽聞”“據說”,朱西溪分明聽出了其中的調侃意味,不由暗想:這位可是個惹不得的主兒,有家世有背景,脾氣貌似還挺糟糕,我得躲著她遠點兒。
“論說,天帝遣使,怎麼也輪不到寶桐元君身上。退一萬步說,便是於情上勉強說得過去,於禮卻不合。”東寰搖搖頭,想不明白天帝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至於另一個,乃西王母座前的一等女史青鳥仙子。”
“青鳥仙子?”朱西溪驚呼一聲,隨即趕緊捂住嘴,放低了音調,“難不成就是芒琢上神的那位追求者?”
多賴朱雀嘴快——青鳥仰慕朱雀,這幾乎是琉璃溪公開的秘密。
朱西溪久聞青鳥仙子的大名,終於今日有機會一睹真人,心中不免湧上幾分激動。她偷偷扭過頭,想偷看一看隔壁草棚中的大美女,卻好巧不巧地正正與那高挑女仙的視線對上——人家也在往這邊看。
兩人不由齊齊一怔,隨即趕緊別開頭。隻不同的是,朱西溪跟做賊心虛似地低垂下頭,而青鳥仙子卻若無其事地仰頭正視前方,一副凜然正色的姿態。
天帝禦使既已入座,眾人苦等頗久的宴席總算可以開始。
仆婢們將紗簾向兩側輕輕挑起,宴賓台下,珠光燈火相映成輝,璨若星海。青丘狐君蘩傾上神親自致謝後,隨著桑軼一聲高呼“宴啟——”,天空中頓時彩焰紛呈,劈劈啪啪的爆竹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五顏六色的焰火,挾光帶電,直衝雲霄,在深沉的天幕上,化作一朵朵絢爛的花朵。
層層綻放的牡丹,嬌豔嫵媚的海棠,清雅淩姿的蓮花,秀美修長的水仙。。。。。。此刻的天空,如同百花盛開的花圃,美不勝收。一隻翠鳥口銜柳枝,自花間穿過。柔軟細長的柳枝將一朵朵明豔的花朵穿起來,穿作花環。花環忽地一縮,隨即又突然向外一突,頃刻間便化作紛紛揚揚的花瓣之雨,飄散開來。
宴賓台下,一陣陣驚呼響起,圍觀的百姓紛紛舉起手掌,伸向空中——那原本是由焰火化成的花瓣雨,飄到了半空中,卻變作真的花瓣。大大小小的花瓣,在夜風的助力下,帶著隱隱的花香穿過紗幛,潛入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