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穗泊的話裏幾分真幾分假,便是有人存有疑慮,可到底還是取信了不少族人。
弢祝的視線緩緩掃過台下神情各異的族人們,心底暗自冷笑:這話裏話外的,都是滿滿的“無辜”,真個是進可攻退可守啊!無論彤曜的族長之位是否保得住,起碼,就衝著這一番話,她都不會受到牽連!這個穗泊,不簡單呐!
念及此,他已然後悔來參加這個什麼狗屁盛會了!他暗啐自己定是在琉璃溪的安生日子過久了,耳根子一軟,就忘記了往昔種種不堪,屁顛屁顛地來這裏自尋麻煩!
他四下瞅瞅,見諸人的視線無不齊齊落在自己身上,便覺著這會兒要想拍拍屁股不理睬這攤子爛事,隻怕也是不成了。
況且,說實話,縱然他對鼇族既灰心又失望,可到底,他還是做不出冷心冷肺的事兒來。再說了,就本心而言,他也的確不樂意一個身懷鯊族血脈的人任族長。
想想,嗯,就覺得膈應!
他沉吟片刻,方起身徑直走向彤曜的鯊族父親,朗聲道:“鑠離先生,當年的事,你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如今再追究,隻怕也追究不出什麼了。然,今日你前來,想必不止是為了恭賀新族長就任這麼簡單罷?”
“老仙兒就是老仙兒,果然目光如炬,不同凡俗!”鑠離哈哈笑道:“正如敝人先前所言,除了恭賀,當然還要我兒認祖歸宗。”
他用力拍著身側兒子的肩膀,大聲道:“我兒雖在鼇族長大,可卻是實打實的鯊族血脈。我鯊族素來珍惜子孫,自然萬萬不允我族血脈流落在外。所以嘛——”他拉長了聲調,傲然望向諸人,“鼇族的族長是定然要回歸我鯊族的!”
他麵上滿是桀驁的冷笑,絲毫不做遮掩。然,這話甫一出口,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叱罵——
鼇族的族長回歸鯊族當孝子賢孫,那是不是意味著整個鼇族都是鯊族的附屬啦?,
一位綠發長老登時大怒,須發賁張,指著鑠離大罵:“呸!做你的大頭夢!你要索回你的兒子,隻管扯他回去,我們鼇族不稀罕!這等孽障,不配做我鼇族族長!滾!”
“對!滾!”
“快滾!”
台下傳來附和的高叫聲,此起彼伏。
彤曜似乎對耳旁的叫罵聲恍然不聞。他高舉起手中的族長權杖,大喝一聲:“我乃新任族長,權杖在手,誰敢不服?若再多言,族規重懲!”
他環視四周,將族人們聞言紛紛白了臉,唇角一勾,露出嘲諷的冷笑——這些族人們,素來欺軟怕硬慣了,隻消說兩句狠話,就能將他們嚇得不敢出聲。
利安氣得渾身發抖,他惡狠狠地盯著彤曜,好一會兒後,突然轉身衝著台下的妹妹大罵:“你這賤婦,還不管管你養出來的孽子!想翻天麼?!”
彤曜大怒,正待張口,穗泊卻搶先道:“兄長,自打我帶著彤曜返回族中,你待他開口‘孽障’閉口‘混賬’。既是孽子,我又如何管教得了?”她語氣平淡,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隱藏著的濃濃揶揄和恨意。
弢祝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終於忍不住了。他閉了閉雙眼,再睜開時,袍袖一揮,卷起一股風,將利安即將出口的叱罵堵回嘴裏。
“鑠離先生,既然你籌謀多年策劃了今日之事,那麼,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待怎樣?徑直說了罷!”他雙眸直視,眼中冷光閃爍,有如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