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他家而今急得很,如今逮到這樣好的機會,定會下點功夫。你現在是太子麵前的紅人,少不得來巴結你,你可要多留點心眼。”
隻是今日一來卻明白什麼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皆道聶家已“落沒”,可無論是下仆氣度還是馬場陳設,都遠非他溫家可比。
也隻有這樣的馬場,才配延請她來吧。
他正走神,身邊卻有腳步停下。他一轉眸見到淡粉曲裾衣袂,便意識到這是個女郎,忙收回視線起身見禮。
這姑娘正是聶家長房幼女,聶書蘭。
今日來此的世家子弟多要騎馬,故著勁裝者眾,偏這位穿的還是尋常曲裾。加之其明眸善睞,姿容出眾,實在搶眼。
她隻在自己麵前站立,溫久便感覺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熱切目光,有八卦之意,也有嫉妒之意,好不熱鬧。
他多少明白聶書蘭過來所為何事,心中苦笑,卻也不欲讓人家女郎難堪。正思忖著抽身之策,聶書蘭卻先道:“久聞郎君盛名,聞名不如一見,果然是君子卓然。”
溫久雖然正在被誇,卻倍覺尷尬,心中萬分懊惱怎麼沒想到讓軍師再教教自己遇到這種劇本怎麼演。卻不料,聶書蘭又道:“隻是與殿下相比,還是遜色些。”
溫久緩慢抬頭:“?”
他幾乎脫口而出:“你見過她?”
聶書蘭搖頭:“我不曾入宮,殿下又少出宮門,如何得見。”
溫久愣住:“那你剛才為何說……”
聶書蘭道:“全靠想象。”
溫久:“……”
聶書蘭將聲音壓低了一些,道:“我父兄確有意撮合你我,但請左衛率大人放寬心,我會想辦法將此事蒙混過去的。”
溫久鬆了口氣:“你已有意中人?”
聶書蘭搖頭:“並不。隻是我實在偏愛病弱美人,你太健康了。”
溫久:“……”
他這輩子倒是第一次因為這種理由被旁人嫌棄,正哂笑,心底卻突然有個聲音響起——
“太子今日會來,太子會見到聶家女郎。”
聶書蘭見這位傳說中的左衛率不知為何突然僵硬不說話了,心中暗道無趣,若跟這樣的人相守一生可真要悶死。
正準備就此作別,不曾想這人竟驀地又看向她,道:“你要做太子妃嗎?”
聶書蘭慌張得恨不能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四下張望,見剛在近旁的小廝早已走遠,其他人都距他們二人有一段距離,應當聽不見,這才放心了些。
聶書蘭輕輕跺腳:“左衛率大人,您妄議太子,不要命了!”
溫久道:“我沒有在妄議她,我是在問你。”
聶書蘭心道,她雖是嫡女,可而今聶家已大不如前,哪還能妄想做東宮的女主人,便是做良娣都難。開口卻隻道:“此事我做不得主,也與大人無關,妄慎言。”
說完便匆匆離去。
溫久見她走遠便落回座上,心中卻有些恍惚。
他當然知曉早晚會有人入得東宮,做她的太子妃,可在聶家女郎出現之前,他從不覺得這事情這樣近。他心中多是感慨,那一抹微不足道的澀然還未被察覺就已經消失。
再下一瞬,他又開始胡思亂想到另一個問題——
聽聞太子一向不近女色,身邊唯一女官桓柯也並非太子內侍,幾乎隔絕煙火。
自己是因常年隨軍,每日寒刀霜劍相逼,所以才沒時間分心給風花雪月。可太子在迢陽這樣的溫柔鄉裏為何還是如此呢?
難道說……
溫久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