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藥過後,疼痛一擁而上,四肢酸軟無力,徐隸很想摸一摸林子鍥的臉,手上的勁聚了半天都沒聚起來,不得已隻好放棄,看著麵前的人沙啞開口:“別哭。”
林子鍥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站在床邊不知所措,眼淚爭先恐後的往下砸。
林子鍥除了他爸媽覺得他是累贅丟棄他那天還有那年突如其來的意外哭過,之後這麼多年被他養父打到半死都沒再哭過,如今卻因為徐隸哭到凝噎,哭到心髒一陣一陣的疼。
林子鍥的眼淚,一滴一滴,全數砸到徐隸心尖上。
徐隸眉頭緊皺,咬緊牙關使勁抬了抬手,握住那人冰涼的指尖,用僅剩無幾的力氣往自己這拉了拉:“別哭了,聽話。”
林子鍥在徐隸手即將脫力下墜的時候一把握住,隨後蹲下伏在床上,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輕輕地嗚咽出聲。
太疼了。
心髒像被人用一隻手捏住,疼的他喘不上來氣,疼的他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到他直不起腰。
他不想拉著他墮入深淵,卻還是傷害了他。
眼淚暈濕了兩人交握的手,徐隸心疼的捏了捏他的手,輕聲哄道:“別哭了。”
林子鍥緊緊咬著唇,把聲音全數鎖在喉嚨裏,肩膀不停顫動,小聲哽咽道:“對……對不起。”
刀口的疼痛越演越烈,徐隸冷汗直冒,又因為林子鍥的眼淚心疼到無以複加,想把人摁進懷裏卻奈何實在是沒那個力氣,不得已隻好使個苦肉計,但這個苦是真的。
“我好疼。”
林子鍥聞言,使勁抽了抽鼻子,胡亂的埋在袖子上擦了擦臉,稍微緩過來點抽噎著抬眼看他:“你……你哪裏……哪裏疼?”
徐隸悄悄鬆了口氣,說話都輕飄飄的:“肚子……還有,”他說著,拉著人的手慢慢的移到自己心口處,“這裏。”
林子鍥紅著眼睛,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咬著唇一抽一抽的,眼巴巴的望著他。
“所以,別再哭了,”徐隸捏了捏他的手,“別讓我疼了。”
徐隸第二天發起了燒,醫生來檢查後說是傷口有些感染發炎,又進行了二次消毒,打了消炎針,又掛上了止疼的藥水。
“用毛巾給他擦擦身子,小心著點,別拉到傷口。”醫生交代完後離開病房。
林子鍥從衛生間端了盆熱水,把病房空調的溫度調高,輕手輕腳的把徐隸身上已經被冷汗打濕的病號服脫掉,把毛巾擰幹輕輕給徐隸擦拭身體。
傷口被白色的紗布覆蓋,看不到它猙獰可怖的模樣,但林子鍥還是輕而易舉的紅了眼眶。
“怎麼了?”徐隸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蒼白的臉染上高燒的潮紅,嘴唇被燒的微微開裂,聲音輕到快要聽不見,“怎麼又哭了?”
林子鍥抹了把眼睛,沉默著把剛才護士送來的新病號服給他慢慢套上,又給他蓋好被子。
兩人相對無言的待了一會兒。
徐隸困得不行,眼皮一下一下的往下沉,他強打著精神問:“肚子是不是餓了?去買點東西吃,不用一直守著。”
林子鍥搖搖頭,他這會兒吃不下,隻想寸步不離的守在徐隸旁邊。
“聽話。”徐隸補充道,“餓壞了我又該心疼了。”
林子鍥也沒在意他肉麻兮兮的話,抬手輕輕的蓋住他的眼睛:“我還不餓,你先睡會兒。”
徐隸輕輕扯了扯嘴角,乖乖地閉上眼睛。
等徐隸睡著後,林子鍥輕輕地給他掖了掖被子,然後輕手輕腳的出了病房,和正好拎著飯來病房的陳鉞撞上。
“徐隸呢?”陳鉞頭伸著往裏麵看了看,“又睡了?豬吧他是。”
“你小點聲。”林子鍥把人拉出來,又把門輕輕合上,“他發燒了,剛剛打完消炎針,讓他睡會兒。”
“發燒了?”陳鉞皺了皺眉,“沒啥事吧?”
“現在沒事了,但他需要休息。”林子鍥說。
“那就行,”陳鉞把飯遞給林子鍥,“先吃飯吧,你也累一天了。”
“謝謝。”林子鍥拿著飯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打開餐蓋,拆開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