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實記得,林原前輩當時是這樣對她說的。
“小森,你願意幫助我嗎?”
以籃球社為代表,帝光中學擁有一係列強大的運動社團,是傳統的體育強校。但是帝光的藝術類社團,一直都是比較弱勢的。像吹奏部,自成立以來,就從來沒有在都大賽上獲得過金獎,更不要說進一步參加支部大賽,進軍全國了。
林原前輩的那句話,其實在外人來看,應該非常異想天開吧。
但是那一瞬間,初實卻看到,在太陽下說著偉大憧憬的林原前輩,眼睛裏像灑落了陽光一樣閃閃發亮。
那個眼神打動了初實,她加入了吹奏部。
吹奏部的人數不算多,隻有四十餘人,參賽的人數倒是可以湊夠,但是成員的素質卻是明顯的參差不齊。有些成員是完全的初學者,到了中學才第一次接觸樂器,對樂譜也很陌生。
林原前輩力排眾議,讓小森初實出任了副部長。初實不僅要擔任樂團中唯一的低音提琴角色,還要和前輩一起帶領部員們學習課題曲、組織排練,度過了相當辛苦的一段時間。
後來,在去年的那個夏天,帝光吹奏部前所未有的在都大賽中獲得了金獎,取得了支部大賽的參賽資格。
當金獎宣布的那一刻,林原前輩抱著初實哭了。
“但是說實話,那個時候,比起高興,我更多的是一種疲憊和迷茫,”初實平和的敘述著,“那個金獎並不是當時的我所期待的。”
吹奏部並不像籃球部那樣以實力說話,年級觀念非常嚴重,作為副部長,初實承擔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吹奏部中許多二、三年級的成員都對少女的空降持不滿態度,林原前輩在場的時候,和諧的表象尚能維持,但是一旦前輩不在,許多成員就會消極應對初實的訓練要求,甚至對她惡語相向。
都大賽的金獎讓部長林原更加相信小森初實的能力,也讓吹奏部中的其他成員更加嫉妒她。
惡劣的態度逐漸演變成了欺淩。
不光言語侮辱,初實的樂譜、琴弓,甚至個人物品都遭到過惡意的毀壞。她所布置的訓練任務更是會被刻意忽視或是篡改。
最讓初實感到絕望的是,她發現,林原前輩一直都知道這些事。
從一開始,她就什麼都知道。
但是她也什麼都沒有做。
“我沒有辦法處罰他們,”林原是這樣對初實解釋的,“我們的時間和經費都很有限,吹奏部現在不能失去任何一個人。”
她選擇息事寧人。
那個眼睛裏灑滿了陽光的前輩好像變了。
小森初實最後還是陪著吹奏部參加了支部大賽。
如初實所料,一心隻有小團體,沒有刻苦訓練的帝光吹奏部根本走不到全國。他們在支部大賽中,僅僅獲得了一個銅獎。
支部大賽結束後,初實向林原前輩遞交了退社申請。
“初實,你確實需要反思。你的個人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在領導社團走向全國的過程中,我認為你還是少了一點耐心和全局觀。因此,我會暫時撤銷你的副部長職務,”林原一臉認真的說著,把退社申請遞還給了少女,“但是,我不同意你退社。為了吹奏部,請你繼續努力!”
聽到這裏,赤司忍不住皺起了眉,他側首問道:“你怎麼回答她的?”
“我什麼都沒說。”
她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她已經無話可說。
那個打動小森初實的林原前輩已經消失了,剩下的隻有被現實和規則所束縛的一具空殼而已。
“本來我也不是因為熱愛吹奏樂才加入的,那些吹奏樂器我也不算很熟悉,”初實笑著說,“既然已經這樣不愉快,後來我就不常去吹奏樂部了。”
她的神態自然,並沒有什麼不舍或傷感。
“其實我想,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有我自己能力不足的緣故吧。如果是赤司君,麵臨那種狀況,一定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
以赤司征十郎的威望和手段,初實相信他絕不會落入和自己一樣的窘境之中。
“是我的話,可能會采取不同的手段。”
如果是他的話,確實可以鎮壓部內的騷亂。赤司心想。
“但是,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初實把赤司的話當作了謙遜之詞,笑著反駁道:“不管怎麼樣,都比我這種逃避的態度更好吧?”
“小森,我不覺得你是在逃避,”赤司斟酌了一下用詞,“你隻是選擇了一個讓自己舒服的生活狀態而已。”
初實不再笑了,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我覺得,這樣自由的你就很好。”
赤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