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個錘子。”江豪涼涼斜了他一眼。
葉逸反駁,有理有據:“那她為什麼不給班主任告狀?這可是你說的,她就想把事情搞大,再捅給老師聽,結果人壓根就不是這個心思。”
“……”
“要不這樣吧,”看江豪毫無反應,葉逸又道,“你既然對她沒心思,這回你就認真跟她道個歉,勸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們兩個一直這樣,搞得兩個人都不像人了。”
江豪依舊不出聲,表情黯沉,眼斂低低地壓著,好像在認真思考,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王春暖才知道,人若不自重,就得不到尊重。當她揉著後腰疼痛的一片走到校門口時,不知道從哪扔來的香蕉皮直直落在腳底,她在石子路的斜坡上狠狠跌了一跤,書包一個慣性砸在頭頂,手就撐在了一片新鮮的玻璃渣裏。
血肉模糊。
石子路的凹坑裏,玻璃的棱角寒光閃閃,覆上一抹鮮豔奪目的色彩。這地方總是會有自行車被紮破輪胎,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總喜歡喝酒,醉了以後就把酒瓶子摔碎在地。或者再惡毒點想,就是有人專門往這地方倒玻璃渣,看那些被紮破胎的自行車車主焦急一片,暗中得意。
她真的太倒黴了。
倒黴到沒有一個人扶她。
王春暖趴在地上狠狠咬牙。
明黃色的晨光穿破白霧,聚光燈一樣照在她身上,好像上演三流劇本的悲慘女主角,應該自哀自憐地抱臂哭泣,博得觀眾的一片憐憫。幾雙幹淨的白鞋踩在那一堆沾血的玻璃渣上,分外同情的語氣表達著施舍幫助的高貴:“同學,你沒事吧?我扶你起來吧。”
他們友好地伸出手,幫她把歪在地上的書包撿起,又共同攙著她站起身來,用手幫她拍打著身上的灰塵,還充滿關懷地叮囑她:“這兒經常有人滑倒,你要小心點啊。”
“哎,你手怎麼了?要不要去校醫室看看啊?”
“你的書包帶子斷了,沒關係嗎?”
……
王春暖堅決地拂開了他們的手,在形形色色的目光中揚起了頭,她把書包單肩背在身後,扶著自己的腰一步一顫地往斜坡上走去,孤影自傲。她不屑的眼神看得幾個女生心裏一寒,好像幫助了她反而是件令人厭惡的事。
“她怎麼回事啊?”一個女生看著王春暖的背影呆愣,回過神來不快地道,“她那是什麼眼神啊?”
“不知道。”另一個女生悻悻道,“真是個怪人……”她回過頭來,覺得有點惡寒,“她的表情看得我好不舒服。”
“你們不認識她嗎?那就是高二的王春暖。”
“啊?那不是學姐嗎?你認識她啊?”
“不認識,但是我認識她正在追的男生……”
幾個女生沒當回事,很快把王春暖拋在腦後,說著話相偕往學校去了。
這邊,朦朧陽光灑在早點鋪塑料簷蓋的陰影裏,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站在台階上,雙手懶散地插兜,一隻腳無聊地在鞋底滾一顆圓圓的石頭。
另一個男生從早點攤前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騰騰的豆漿,自己則拆開塑料袋,三口解決了一個肉包子。他還沒飽,又開始解決第二個。他每天早上要吃四個包子,今天卻隻買了三個,他邊吃邊思考一會要從哪再找點吃的。
“那是怎麼回事啊?”第一個男生喝了一口豆漿,看著路中間的香蕉皮問。
“哦。”第二個男生抬頭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回,“女人嘛,就愛搞這些小動作。”
“誰啊?”
季銘嚼了一大口肉:“江豪前女友,哦不對,應該是前前前前女友了。嗯,我也搞不清是哪一個,記得叫什麼歡來著……”
“那那個呢?”
“那個啊,”季銘輕聲一笑,看著王春暖遠去的背影道,“你沒聽田孟欣說嗎,就是舌戰群儒那個。”
男生凝眉:“什麼玩意?”
季銘又塞完一個包子,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水,把一大坨肉生咽下去:“跟老鄧頂嘴那個。”他揚了揚視線,用瓶口指著遠處疑惑地問,“你不記得她啊?我還以為你記得比我要清呢。”
男生低下頭默然了一會,又喝了一口豆漿,慢騰騰地道:“記得。”
季銘撓了撓臉笑道:“你倒是有眼光,一眼看中就是年級第一,可惜小學妹瞎了眼,”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言淺意深地道,“她在追江豪。”
“靠。”簡單短促的單音節表達出說話人的震驚,他連到口邊的豆漿也不喝了,“她不知道江豪是個嫖/客啊?”
季銘把手裏的礦泉水瓶拋進垃圾桶,卻留下瓶蓋在指尖轉:“哎,奇就奇在這。人家就是明明白白追江豪,而且還能列出來一二三四五條,為什麼要追江豪的理由,能把嫖/客誇到天上去。”
……
季銘又很八卦地再添油加醋了一句:“而且更奇的是,江豪竟然不答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