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而一轉,看向她淺淺皺起的眉心。
主人覺睡得不安生。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主人這麼焦慮呢?
難道是因為即將要去的榮王府?
兔子心中有困惑,他輕輕掀起簾子,想看看馬車什麼時候行到他們的目的地。
突地,車廂一陣震動,車輪像是壓到了一片不平整的石子路,兔子忙轉頭看向女將軍。
女將軍被震醒,驀然抬頭,看向半倚在軒窗、斜斜挑起半塊簾子的兔子。
窗外雲彩天光灑在兔子半邊臉上,光擦過鼻尖,在他白皙臉上留下一塊灰蒙的影子。
他就在那半明半暗、倒影昏沉之中,用一雙清澈的、欲讓人沉淪的眸子,看著她。
認真的,虔誠的,宛若一個信徒跪拜神明。
女將軍一時愣住,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回應兔子。
為了打破僵局,她咳咳清了下嗓子,“在看什麼?”
兔子見女將軍醒了,忙放下簾子,收回視線,乖乖坐好。
聽到這問題,他臉紅了些,如實回答,“在看主人。”
女將軍扶額,“我是問外麵的風景好看嗎?”
“不好看。”兔子很堅定回答,他手指搓著衣袖,又仔細想了一遍主人的問題,聲音低低補上了一句,“外麵的風景沒有主人好看。”
兩人坐得近,這話很輕易傳入女將軍耳內。
女將軍震驚一刹那,爾後又反應過來,柳眉倒豎,“這些也是你的奴隸朋友教你說的?”
兔子迷茫啊了一聲。
沒有啊,其他奴隸雖然有教過他如何特意討好主人,但是沒有教過這一句。
兔子是真心實意這樣覺得,便這樣說了出來。
外麵那些景色不同於以往他被所在籠子裏見到的那麼灰暗,相反是古色古香讓人歡喜的。
但與主人,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兔子剛想解釋,女將軍又道:“以後這話不準再亂說,尤其是對姑娘,知道嗎?”
兔子似懂非懂點點頭,“我聽主人的。”
順從,且聽話。
車廂裏的氛圍一下子微妙起來,女將軍沒再說話,別過臉去,掀開簾子去看。
榮王府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女將軍一個箭步跳下去,兔子緊跟其後。
榮王府門口的侍衛見女將軍來了,轉身進府。
沒一會兒,管家出來,帶著他倆進去。
兔子寸步不離跟著女將軍,好奇地看向四周。
榮王林吾青是當今夏朝唯一的一個異姓王,十年前,他隨著開國皇帝打下夏朝的江山,功勞頗多。
皇帝賜了他王爺之位,世世代代享受榮華富貴。
這榮王府建得富麗堂皇,比大將軍府還要闊綽。
兔子眼界窄,沒怎麼見過好東西,他的目光一會兒被廊下鳥籠裏的色彩豔麗的鸚鵡吸引,一會兒又落在院中潺潺流水上白玉鋪就的小橋。
隻恨沒多生兩雙兔子眼,兔子伸手去摸泛著玉澤的扶手,眼裏帶光。
不過他還是沒有過多表現自己驚訝的表情。
主人今天才剛買他,就帶著他來榮王府,一定是很信任他的。
他要好好表現,不能讓人家看扁了主人的奴隸。
兔子緊緊跟著女將軍的腳步,隨她穿過前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一片妖冶輕佻的男女混雜聲音從廳內傳來。
兔子入了前廳,抬起了頭,愣在原地。
一群衣衫不整的姑娘和少年攀附在一個慵懶半躺的男子身上,畫麵極其驕奢淫逸。
男子套著深紫色下擺帶黑花的長袍,內襯是白色的,整個人姿態閑雅,悠哉抿口酒。
即使他的衣服都快被旁邊的姑娘少年給扒拉開了,他還是一副笑臉。
瞅見來了外人,還是女人,他也沒有多避諱,隨意扯了扯領口的衣衫,從姑娘少年中翩翩走出。
他生得俊,如果沒有地麵上的那些人,一般人會以為他是哪家出來的清貴公子。
那些地上的人嬌笑著轉過身來,女將軍他們不敢打量,女將軍身後那個長得極好的少年被他們盯上了。
謔,這是又送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過來啊。
姑娘少年們咬著耳朵竊竊私語,她們身上衣服散落一地,露出白花花的身子。
兔子自然不知道那些姑娘少年為何坐在地上不穿衣服,他羞紅了臉不去看地上。
但一群如火的視線,活像要吃了他,不由地,他往主人身後躲藏了一下。
男子掠過女將軍,走到兔子麵前。
兔子察覺到巨大的陰影籠蓋著他,他抬起頭來,甚是迷茫。
這人為何這樣看著他?
男子摸著下巴輕笑著,十分滿意,“人長得是真不錯,穆清,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