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一貫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到處張燈結彩,鞭炮由遠及近劈劈啪啪能響一晚上,美酒大肉的香味縈繞在這煙火人間。這個時節,就是貧窮人戶家裏,也要拾掇出一頓好的,迎接新年,以求新年伊始能有個好兆頭。時下到處都是熱熱鬧鬧。
而大昭皇城葫蘆巷子左進最後一間院子裏,卻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這隻是個底層人家的小院落,在大昭皇城沒有幾千上萬,也有成百上千,很不起眼。可是今晚這個無燈的院落裏,若有人闖進來,就能看到穿著黑色夜行衣,臉被黑巾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招子的殺手林立在這裏。還有暗處潛伏的殺手,不知幾多。
氣氛肅殺空氣凝固,真正的連蚊子都沒法兒從上麵飛過去。
黑衣人身後的屋子內隻有一豆顫巍巍的火苗子發著微光,裏頭圍桌坐著一個與貧寒環境格格不入的男人。他麵容溫和,嘴角天生的微翹,叫陌生人瞧著都有三分和氣,他穿青金色綢緞箭袖常服,外罩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襖,頭戴一冠,插一根碧綠的祥雲玉簪,劍眉星目頗為俊朗。
他對麵坐著一個留三寸長胡子的人,叫胡琦年,已經有五十來歲,頭發灰白參雜。一雙眼皮一貫想事的時候耷拉著,叫人看不清裏頭有什麼情緒。他罩著一身灰毛熊皮子,人又幹又瘦。
“這件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一旦失敗,火就會燒到我們自己身上。胡相,本王能不能名載帝王史記,千古傳頌,就看今日之事能不能成了。胡相,本王的未來就盡皆仰仗於你了。”
胡琦年神情很平靜,隻有微抿的嘴角能看出來他內心並非如此。作為大昭的百官之首,本已位極人臣,卻還想著再進一步。且胡家曾與東宮太子有宿怨,倘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焉能知道對方不清算陳年舊事?
胡琦年起身,彎腰行禮,對二皇子說道:“微臣定竭盡全力,為殿下一爭。”
宋啟寧立時站起,連忙扶住胡琦年,“胡相的心意我知,不必行禮。”說罷,聽外麵的鞭炮聲響,宋啟寧對胡琦年道:“宮宴怕是要結束了,本王不便多留,等胡相的好消息。”
胡琦年一路送宋啟寧坐進了一乘不起眼的小轎子,目行遠去後,才對後隨意的擺了下手,數十黑衣人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胡琦年將手揣進袖筒,一雙耷拉眼皮的眼睛裏,雪光映照下越發的深不可測。
轎子停在了一處暗巷裏,宋啟寧從轎子下來,巷子那端的盡頭,一輛豪華的馬車在宋啟寧到巷口的時候,正好停了下來。
不過幾個呼吸間,宋啟寧就上了馬車坐在裏麵,他老神在在,感受著車廂裏的暖意,還有醒神的熏香。
馬車一路到皇宮大門口,等過了檢查,一路暢通無阻至玉螭殿。
大昭除夕皇庭家宴,皇帝特賜宴於重臣之家,遂譴二皇子宋啟寧為使者,以示恩寵。
除夕家宴已經過了大半,大家歌舞也聽得疲了,桌子上的飯菜除了一些鍋子,也都冷得差不多。眾人酒也不敢多喝,菜也不敢多吃,風一吹還好冷。
不像龍椅邊放著地龍,熱焰騰騰。一眾皇子皇孫精神其實很是疲倦,不過沒有一個人敢不打起精神。就生怕上麵坐著的整個江山最位高權重的男人,突然發話輪到自己,而自己沒能集中注意力,一時回話不妥當,那就完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