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審訊方式快捷有效,到後來拉上台的漢奸,隻要是報出名字,不等宣判他犯了什麼罪,台下老百姓就會一起高聲叫喊:“殺了他,殺了他……”。然後一聲槍響,一具屍體從主席台上拋下來。
三曼也被綁在準備槍決的隊伍中。跟別人不一樣的是,她嘴裏還塞著一塊破布。兩隻漆黑的大眼,看著排在自己前麵的人越來越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身邊還有兩個姑娘一直陪在她左右,正是馨兒姑娘和付貴玉。
這些日子她們一直跟石英在船上,海邊港口上要殺人,馨兒姑娘好靜不好動,不喜歡湊熱鬧,付貴玉的脾氣和她則相反,是個閑不住的主兒,牆根兒底下趴條狗,她也要去踹上一腳。岸上有熱鬧可看,付大姑娘知道了,是非去不可的。她的弟弟付金柱認了石英做幹爹,付姑娘隨弟弟叫,平時也喊石英爹。石英白得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焉有不答應的道理。
付貴玉每天和馨兒姑娘混在一起,要出去看熱鬧,自然也少不得喊著她。馨兒有心不答應,可架不住付貴玉軟磨硬泡,隻得帶上付金柱,姐弟三人一同來到了刑場。
其他老百姓都擠在前台下看,付貴玉覺得這樣沒意思,非得要到後台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要吃槍子兒?本來後台是不讓人隨便靠近的,但是負責看押犯人的八路軍戰士,知道這三個人大有來頭,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他們放進去了。
付金柱人小鬼大,眼睛也尖,一到後台就看見了三曼,大聲叫道:“姐姐,姐姐,你快看,這裏還有個女漢奸等著吃槍子兒呢”。
兩個姑娘的目光立刻被三曼吸引過去,小姑娘皮膚黝黑,不過十五六歲,一雙大眼又黑又亮,帶著一種桀驁不馴的神情。顯然剛才付金柱的話刺激到了她,三曼狠狠的盯著姐弟三人,兩隻眼睛裏似乎能噴出火來。如果不是她嘴上堵著破布,肯定要罵出聲來了。
這事要是單讓馨兒碰見,她可能就假裝沒看見,可付大姑娘是何許人也,她豈能吃得了這樣的虧。付貴玉走到三曼近前,指著她鼻子道:“你個挨千刀的狗漢奸,你狠什麼狠,信不信姑奶奶一槍打死你”?
三曼拚命的掙紮著,嘴裏發出嗚嗚的嘶吼聲。付金柱也衝上前去,揮起小拳頭,打在三曼的小腹上。付金柱歲數不大,但力氣不小,這一拳把三曼打的彎下腰,晶瑩的淚珠,順著大眼睛撲簌簌直掉。
付貴玉回手給了弟弟一巴掌道:“不長進的東西,小姑娘那個地方,是能隨便打的嗎”?她一邊說,一邊去給三曼擦眼淚。馨兒也湊過來,不停的給三曼揉肚子。揉了幾下,她也流下淚來。付貴玉好奇地問:“傻妹妹,你有什麼可哭的”?
馨兒道:“我在想,麵前這個小妹妹這麼小,她能犯什麼多大的錯,還要被人拿去吃槍子”?
付貴玉大大咧咧的道:“就就看不慣你婆婆媽媽的,她到底犯了什麼罪,你自己去問她好了”?付姑娘一邊說,一邊就去扯三曼嘴裏的破布。
剛才無論她們怎麼胡鬧,在旁邊看押犯人的八路軍戰士都裝作沒看見。可見到付貴玉要動手,急忙過來阻攔道:“這位姑娘你不要犯錯誤,這個女犯人別看歲數小,但是潑辣的很,像個瘋子,逮誰罵誰,罵八路軍,罵遊擊隊,就連這些漢奸她也罵,全天底下,除了他姐夫全被他罵了一個遍”。
“世上哪有小姨子不說姐夫的壞話的,這丫頭雖然小,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跟他姐夫還有一腿。”付貴玉突然意識到這話不該她一個姑娘來說,羞得紅了臉,用手堵住了嘴巴。
馨兒姑娘心細,她慢聲細語的問八路軍戰士:“這位大哥,她沒說他姐夫是誰嗎”?
八路軍戰士道:“這個小姑娘滿嘴謊言,她說得她姐夫大家都認識,就是咱們冀東軍區丁司令的把兄弟,聽說身邊有八個如花似玉的媳婦,但是可沒她姐姐這一號”。
馨兒道:“你們認識她的姐姐”?
“她姐姐是安天縣遊擊隊的遊擊隊長,在附近方圓百十裏,有誰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羅二曼”。
馨兒姑娘不再說話了,她和付貴玉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中都以微泛起醋意,這個等著挨槍子兒的女孩兒口中的姐夫,也是她們的花心大蘿卜丈夫。
羅二曼慘死的時候,付貴玉和馨兒正在海上和鬼子打遊擊,根本不知道這個她們心目中的九姨太,已經是人鬼殊途。但考慮到以後九個人要共侍一夫,九姨太的妹妹自然也是她們的妹妹,如果宋春茂知道當著她們的麵,把自己的小姨子槍斃了,隻怕會心裏不痛快。況且眼前這個小姨子,對自己的姐夫情根深種,雖然現在年齒尚幼,但等她長成了人,要勾搭自己的姐夫,按照宋春茂的脾氣秉性,萬萬沒有不動心的理由。自己這次救了三曼的性命,她姊妹倆必定心存感激,以後十房夫人在一起,她們四個就是一個堅固的聯盟,以後在丈夫麵前爭寵,相互也有個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