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政遲疑了一下,才道:“朝廷將行南征之舉,兵征凶險,勝負難料,因此老夫想求一簽,看一看朝廷這次南征是吉是凶。”
因為就在昨天,完顏長之就以經下詔全國,宣布報複年初宋軍無顧進犯大金之仇,決意禦駕親征,親自舉兵南征,並且就在七天之後,正是誓師祭旗,發動大軍。因此完顏宗政現在對二僧這樣說,並不算是泄漏機密。
澄光點了點頭,讚歎道:“原來丞相如此憂心國事,老納實在是佩服之致。” 轉向那老僧道:“師兄請為丞相解簽。”
那老僧笑了一笑,突然將手中木簽又投入到簽筒中,馬上又把簽筒搖了幾下,那支簽一下就和其他的簽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來了。
完顏宗政和澄光見了頓時都大吃了一驚,澄光的本意是想讓那老僧對完顏宗政說幾句好話,那知他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忙道:“師兄,你…你這是何意?”
那老僧淡淡一笑,道:“軍國大事,豈能是以簽木而定之,當年武王伐紂之時,曾卜龜兆以定吉凶,結果得卜不吉。文武皆驚,唯太公投龜骨於火中,曰:枯骨死草,焉知凶吉。武王逐從太公之意,舉兵伐紂,開成周八百年之天下。如果當時武王順從卜占之意,又豈有周氏的天下嗎?”
完顏宗政聽了,眼睛閃了一閃,仿佛若有所思。
隻聽那老僧接著又道:“還有一例,大唐武徳九年,秦王李世民於玄武門之變前夜,同樣使卜人占測凶吉,張公謹自外入室內,投龜骨於地曰:‘凡卜筮者,將以決嫌疑,今即在不疑,為何以卜之有?縱卜之不吉,勢亦不可已也。臣願大王思之。’而李世民遂從張公謹之議,不以卜占而定,後來才因玄武門之變而蹬上皇位,才有後世的貞觀之治。”
說著那老僧看著完顏宗政,道:“朝廷政令,貴在當斷則斷,當絕則絕,若是朝令夕改,猶疑不定,又豈是成大事之意。又何必以簽卜而定乎。”
完顏宗政沉呤了片刻,忽然長身而起,像那老僧躬身一揖,道:“多謝大師提醒,老夫這番確實是受教了。” 然後一甩袖子,轉身走出了大殿。
看著完顏宗政走出大殿的身影,那老僧也站起身來,微笑不語。而澄光方丈卻還糊裏糊塗,對那老僧道:“師兄,你這……這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那老僧看了澄光一眼,笑道:“方丈大師,朝廷南征之議以經決定,其中的戰敗吉凶之兆,豈是我等所能解簽而定議的,若是解得不準,日後朝廷回兵,豈不是要連累慈雲寺嗎?剛才貧僧一番言語,便不用卜占,豈不是少了許多麻煩嗎?”
澄光這才恍然大悟。按他原來的想法,完顏宗政來問南征成敗,自然是該撿好聽的話說,總不能說這次南征會大敗而回吧。但如果說南征必勝,但朝廷卻真的打了敗場又怎麼辦?如果朝廷真的因此而怒近於慈雲寺,硬說是慈雲寺算得不準,說不定又會給慈雲寺帶來滅頂之災。
而這老僧一番話,就把解簽的事情輕巧的推了過去,這一來南征的勝敗也就和慈雲寺無關,到也不錯。澄光是經曆過慈雲寺興衰沉浮的老僧,可不願慈雲寺再度衰敗下去。因此也雙手合什,對那老僧深施了一禮,道:“還是師兄見識高明,老納佩服,佩服啊。”
那老僧還了一禮,道:“方丈大師若是無事,貧僧就先告退了。”
澄光忙道:“師兄有事,盡管自便。” 心裏還想著,幸好當年把他的僧人留下,今天到是為慈雲奪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這僧人法號叫做光衍,是三年前在慈雲寺掛單從住,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