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晴看著她家九娘,突然覺得她威嚴了不少。
晏平、晏順皆是一驚,額角不禁冒汗,忙道:“九娘子言重了……”
看著晏犀照不輕不重睨來的眼神,兩人不禁訕訕。
“主家說你們辛苦了,便是辛苦了。”趙嬤嬤隨即說道。
晏犀照沒有說話,兩個管事一時間也拿不準她的心思。
晏順記得他叔父臨終前交代他的,這晏相府中,最得晏相信任的便是眼前這趙嬤嬤了。隻是不知為何這麼多年來被晏相支使去照看兩個不受寵的妾室,他本以為是那趙嬤嬤失了主家的信任,故而他也沒把他叔父的話放在心上。
可如今,先有九娘子查賬,後又見趙嬤嬤跟在九娘子身邊,他便反應過來,他叔父所言,或許不虛。
“確實辛苦。”晏犀照道,“府中下人每每提起二位管事可都是讚不絕口的。”
晏平、晏順聽後,一時間不知晏犀照這話到底是真的誇讚還是別有深意。
“府中這些個丫鬟仆從,對著你晏順可都是感恩戴德。”趙嬤嬤道。
晏犀照冷眼看著向兩人,尤其是額角滿是冷汗的晏順。
她想起那時,看著私自逃跑的下人,便知曉,晏家即使留著這些人的生契也不見得有用了。她令晏平晏順趁著晏家還沒被抄沒,將底下的人放了出去,再清點家財時,除卻其他,金銀竟不足萬兩。
她當時慌了神,也沒覺察出不對之處,可如今細細想來,便是她母親給她備下的嫁妝,都不止這個數,更何況這碩大一個晏相府。
晏順心中一顫,這七八年來,九娘子不管事,他借著職務之便可沒少給底下的丫鬟仆從小恩小惠,而他也毫不遮掩,自然底下的人打心底都是偏向他的。
“拿著主家銀子當好人,恐怕再過些日子,這晏相府的下人,都要忘了,到底是誰在養著他們吧!”晏犀照的語氣並不嚴厲,她甚至帶著輕笑。
可卻讓晏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晏平終於知道,九娘子今日是朝著晏順去的,可平日裏無甚心機的九娘子卻在今日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厚重的無形的壓迫,他暗暗皺了皺眉,隱隱覺得這樣的壓迫感有些熟悉。
“九娘子明察!我絕無這樣的心思啊!這些年來,我雖不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也是費盡心思,想著讓旁人都知曉咱們晏相府的仁厚……”晏順一遍一遍地狡辯著。不知道的還真當晏犀照是在借題發揮。
花廳外的下人暗中開始竊竊私語,像是廚房幾個婆子,她們在晏順那兒得的恩惠最多,也最是蠢蠢欲動想要替晏順說情。
晏犀照看著他:“城西的兩處宅子,長安城郊的五十畝良田,興安坊的兩個鋪子……”
晏順聽著晏犀照口中一個一個的地方,他的心越來越涼,那都是他這些年來置辦的產業,他不放心放在自己名下,便放在了他一個堂弟名下,他那堂弟實則多年前便死了,隻是身份卻遲遲沒有去官府銷戶。
“你身契尚且還在相府,便敢如此行事,當真是膽大得很。”晏犀照不鹹不淡諷刺道。
她這句話不僅提醒了晏平、晏順,同樣也提醒了花廳外的眾人,底下的這些人,哪個的身契不是在主家手上捏著,一時間那些個想要說情得都噤了聲。
不知是不是與鍾離溪在一起時間久了,她的心腸竟然也硬了下來,愈發覺得,當日她將府中奴仆放出去實在是過於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