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泣濃春004(2 / 2)

綠繁原是晏鳴霜的大宮女,鍾離訣出生後便跟在他身邊伺候。

晏犀照聞言眉擰了起來,脫口而出嘟喃道:“誰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說完看著晏鳴霜臉上的不讚同,便又後悔了,她知道這樣以下犯上的話,她心中想想可以,但決計不該說出來。

“你啊你!阿爹和我真是把你寵壞了。”晏鳴霜無奈睨了她一眼。隻是她沒有想到,她家九娘不僅放下了鍾離溪,同時還對他帶上了不小的偏見。

寶燕親自端上茶點。

底下一個宮女便領著當今身邊的大太監賀滸走進殿中。

賀滸衝著二人見了一禮,晏鳴霜忙喊他免禮。

晏犀照看著恭敬站在下首麵白無須的賀滸。當時,當今駕崩後,不過三日,晏相府便出事沒落,便是賀滸以一己之力護住了宮中無人可依的鍾離訣。

“可是陛下有什麼話讓賀先生傳達的?”

“回娘娘,陛下說,今日他宿在戚嬪娘娘那兒,特意讓奴婢來告知娘娘,今日不必留燈了。”賀滸垂首不緊不慢道,話語之間除了平靜再無其他。

晏鳴霜聞言隻勾了勾嘴角道:“本宮知道了。今日本宮有客便不留賀先生了。嬤嬤替我送送先生。”

晏犀照看著賀滸朝著晏鳴霜又是行了一禮後,便垂首斂眸退下了,絲毫情緒不曾泄露。隻是她不及多想便看著晏鳴霜疲憊的撫著光潔的額頭。

“姐姐。”她小心翼翼開口道。

晏鳴霜牽強地衝著她笑了笑。

晏犀照一直以為,姐姐自小養在姑母貞儀太後身邊,和當今一起長大,他們二人的情分自是不同旁人的。可如今瞧著卻並非這麼回事兒。

秦嬤嬤在一旁暗暗歎了口氣。

“我沒事兒。”晏鳴霜輕聲對晏犀照道,她斂去疲憊的神色,恢複到往日的端莊嫻靜,成了朝中為人稱道的賢後模樣。

隻是,晏犀照依舊清晰地感受到,姐姐臉上笑意的勉強,還有隱隱透露出來的無望。就像是她後來在臨川小築,無望地熬著日子,不知何時是頭。她知曉,這樣的無望最是能將人的心催死。

她望著晏鳴霜,按捺住心中的恐慌,裝著麵色如常的樣子,與她話了幾句家常,見她精神不濟便將人勸去臥房休息。

福寧殿西屋有一間房是她入宮小住時會住的,她看著暖晴收拾妥當後,便令她請來秦嬤嬤。

“嬤嬤,我喚你來,是想問問,姐姐這幾年在宮中過得到底如何?”晏犀照望著秦嬤嬤問道。

她從前隻知道姐姐是皇後,在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進宮小住也不曾注意到姐姐的處境。

秦嬤嬤歎了口氣,望向晏犀照的眼中隱隱帶了一絲欣慰,可隨之又被憂慮覆蓋。

“娘娘在宮中一切安好。”她頓了頓道,“隻是、隻是娘娘自己想不開,久了便自己困住了自己。”

晏犀照愁緒展露眉間,她不明白什麼叫自己想不開?什麼叫自己困住了自己?

秦嬤嬤逾矩地撫了撫晏犀照緊鎖的眉,道:“九娘子,人心易變,尤其在這宮中,最是無常。”

“娘娘是晏家女,更是大虞的皇後,一言一行皆為天下女子表率,朝中文武自是希望她成為如貞儀太後那般的賢後,她也這般要求這自己。”

晏犀照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姑母與淑貴妃先後病故,那時她不過七歲,但也記事了。她依舊記得,姑母端坐福佑殿中,不爭不忿、不怨不妒、謙容賢德,連笑時嘴角揚起的角度都是算計好的。

她驚恐地發現,前世姐姐在最後的日子裏,她端坐福佑殿上的身影漸漸與姑母重合。

可是,在她映象中,姐姐飛揚颯爽,每每春狩時,桃花馬上,她手執彎弓,所狩的獵物比之男子也不少。

這樣的姐姐又怎麼會是端坐堂上沒有一絲多餘情緒的姑母?

“嬤嬤,你知道的,姐姐不是。”她蒼白地想要反駁。

秦嬤嬤沒有在說什麼,隻是憐惜地望著反應過來的晏犀照。

如今宮中隻有鍾離訣一個皇嗣,但後宮美人不斷,終有一日,還會有其他的並晏鳴霜所出的皇嗣,到那時,因著一句賢後,晏鳴霜還要將那些孩子不生嫌隙地視如己出。

晏犀照抿嘴愣愣望著地麵,她知曉姐姐所求不過是得一人心而白首不離,但她從未意識到,姐姐自打進宮便再難真正實現。她失落地揮手令秦嬤嬤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