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泣濃春002(1 / 2)

永寧四年春,不過及冠之年的楚王鍾離溪在隴右道大敗犯境之敵,凱旋得歸。

一時間,長安閑話的對象便又多了一人。

淥水閣中,嫋嫋琴音伴隨陣陣檀香,寧靜悠遠。

“殿下,你回來後,妙之可是開懷了不少。”山衡之笑道,他虛長鍾離溪幾歲,若按輩分算是他的表哥。

山妙之這些年心心念念鍾離溪,因著孝期誤了議親之事,但更多還是想等眼前這位楚王殿下。

山妙之想著,鍾離溪生母,便是先帝淑貴妃,在臨終前曾有意定下她與鍾離溪的婚事。山家想要促成這樁親事,而鍾離溪亦沒有明確拒絕過。

故而這些年,她一直暗暗以未來楚王妃自居,明裏暗裏與晏相府的九娘過不去。

鍾離溪一身鴉青麒麟袍,頭戴玉冠卻麵容冷峻,聞言也不曾表示什麼,隻托起茶盞,微抿了一口。

“邊陲倒是沒有這麼好的茶。”他不鹹不淡道。

山衡之一愣,隨即一笑,也不便多言。

“如今三年孝期已過,五娘子該許嫁了。”鍾離溪倏地說道,“雲晦,你即是兄長,自當好生注意一番。”

山衡之定定看著鍾離溪,他心中清楚,鍾離溪對山妙之並無男女之情,往昔他不表露什麼,不過是因為他顧及著淑貴妃臨終之言。

他不露聲色的打量著在邊陲曆練了三年之人,看來,山家如願不得了。

鍾離溪麵色如常地喝著茶水,他口中上好的茶,如今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有味兒的水,解渴而已。

山衡之是個聰明人,因著淑貴妃這層關係,山家與楚王的牽絆已然夠深,再深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隻不過——

“殿下剛回京不久,不知可曾聽說,晉國公府有意與晏相府結親?”山衡之笑道,他恍若是忽然想到了有這麼一樁事兒,便拿出來說一說。

鍾離溪眼底眸色暗了暗,隻道:“倒是一樁好親事。”

山衡之道:“確實是樁好親事,不過如今隻過了納采、問名,想來待納吉過後,那晏九娘與葉三郎的婚約便算成了。”

他暗暗看著對麵之人,鍾離溪從未反駁過山家人口中的、他與山妙之的婚事。可同樣,鍾離溪先時在京中那幾年,也從未真的對晏犀照的糾纏斥責過什麼。

山衡之拿不準,鍾離溪對晏犀照到底是何態度。

鍾離溪聞言緊了緊手中茶盞,又聽山衡之在一旁說道。

“隻是滿長安都道,晏九娘非你楚王殿下不嫁。你回長安後,更是打賭晏九娘能否嫁給你。眼下晉國公府遲遲不納吉,不知是否也是在顧慮著殿下。”

鍾離溪輕嗤,他與山衡之都心知肚明,如若晉國公府當真顧忌他,便不會向晏相府提親。

“這樁婚事,成不了。”

他睨了一眼山衡之,心知他不是張口說閑話之人。山衡之今日突然在他麵前說起晏犀照,不過是想試探他對晏九娘的態度。

山衡之心頭一緊。他忘了,若論禮法,鍾離溪是君,他是臣。此次是他逾矩了。

鍾離溪未曾顧及山衡之的臉色,他隱匿著點點寒星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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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知曉你心係楚王殿下,可是九娘,楚王並非你的良配。”

“晉國公府的三郎雖體弱了一些,但為人清正,有君子之風。”

晏犀照恍惚間望著眼前,父親麵帶愁容不遺餘力地規勸著她。

恍若前世,又在今生,畫麵重疊之下,她仿佛又看到了上輩子她在父親勸說她嫁給葉三郎時,她就好似患了癔病一般,叫嚷著把一心為她著想的父親當做仇人。

她就像是戰場上敵我不分的士兵,隻要是不讓她嫁給鍾離溪的人,都被她歸結到了敵對一方,全然沒有想過,鍾離溪他從始至終都不想娶她。

晏犀照眼眶不禁微紅,她果真如山妙之所說那般,被父親與姐姐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竟是如此天真到愚鈍。

晏懷遠看著女兒委屈紅眼的模樣,不禁深深歎了口氣。亡妻在他外放期間難產生下九娘,不久之後便離世了。

九娘因是早產,自幼身體便弱,動輒生病,直到近幾年才好些。故而,對著這個女兒,他總是寵著、慣著,不忍多說一句。

晏懷遠終是歎了口氣。

“九娘,你若是不想嫁給葉三郎,那便不嫁。”晏懷遠終是讓步道,“隻是,你雖與楚王殿下青梅竹馬,但他終究不是你能肖想之人。”

沒有一個父親會情願,讓自己的掌上明珠與“肖想”一詞搭上幹係。可是他還是得狠下心,斬斷九娘對鍾離溪的那些小女兒情思。

先帝淑貴妃之死,是晏家與楚王府過不去的坎。

晏犀照聞言,眼眶愈發殷紅,不論她與父親起了再大的爭執,隻要她堅持,隻要她眼眶一紅,退讓妥協的永遠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