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第十章(1 / 3)

天色有些陰沉,路上行人少了些,能在這個天兒出來的大多是要跑營生的苦命人,有拉腳的車夫、有賣報的報童、有推著車趕路的老人,當然也有步履匆匆地路人,和黑色的小轎車。

姚徵與程宴兩個人走在街上,彼此誰都沒有開口。姚徵本意是想自己出門,過去的這幾天一時昏沉一時清醒,像是糾纏在一起的線團,缺少一個足夠靜下心來可以抽絲撥冗的機會,他想著在熟悉環境的同時回想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不把事情搞出一個頭緒來這心裏便總是悶悶的像是堵著巨大的石頭。程宴優哉遊哉的在前麵走,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早上提議帶姚徵出來逛逛,更多是隨口一提,話一出口連自己都愣了幾秒。他以為姚徵是個愛清靜的人,兩個人大不了推據幾回這事便不了了之了,總之是不會答應自己,誰知姚徵隻是擦了擦嘴角,然後慢悠悠說了個“好”字。

直到兩個人從程府走出來,程宴仍舊沒想好具體要去哪。今日秋園休園,程宴是得空的,平日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或者身邊跟的是季筠海、楚奕青這兩個裏任意一個誰,一同去玩的地方都會很多,但身邊的人換成了姚徵,程宴便覺得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思前想後許久,久到姚徵先疑惑地開了口,“程先生,我們要去哪?”

程宴身形一頓,他靜默了片刻,隨後轉身對姚徵說道,“去給你做幾件新衣服。”

“衣服已經夠穿了。”姚徵擺擺手,住在程府已是叨擾,他不想再額外給人添麻煩。

“隻穿這一套,不換洗?”

“我不是還有一套麼?”姚徵一臉疑惑,“兩套衣服換著穿夠用了。”

“那件太薄了,鳳城現在還隻是剛入冬,等到嚴寒的時候,你身上這套都不一定夠用。”難不成這人是打南方來的?便是南方,也不能隻穿兩件長衫過冬吧,程宴想到,“我本來是想請人到府上給你量身定做,但今日剛好出來,索性帶你去店裏看看,挑些自己喜歡的布料和花色。”

姚徵現在住程宴吃程宴的,打心眼裏不想再欠程宴更多,但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就有些不知禮數了。他將雙手背在身後站的筆直,自己和自己作了好一會鬥爭,才開口道,“如此,那就麻煩程先生了。”

“客氣。”程宴被這人一口一個‘程先生’喊得心中騰起些許不快,鳳眸收起笑意,嘴角卻笑得越發溫柔,他語氣清淺道,“姚先生不是許諾過我三件事麼,這些都記在賬上,往後姚先生做長工來還就是。”

姚徵心裏十分讚同,這倒也是個辦法。

程宴瞧著他頗有此計可行的意思,嘴角的笑意也冷了下來,“方才是玩笑話,姚先生不要當真。我若真計較這些,當初也不會帶你回來。話說回來,姚先生這般想與我算個幹淨,可是我哪裏招待不周,惹先生嫌棄了。”

程宴話說得巧,姚徵一時語塞,況且即使他在人□□故上心思再笨,也能聽出程宴此刻語氣裏的不快。姚徵知道程宴一片好心,自從第一次入程府以來,隻要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程宴幾乎事事親力親為,處事妥帖,有些事自己都想不到,他卻能提前預備,性子更是沉靜,雖然偶爾也會顯露出年輕人的朝氣和狡黠,但處理起兩人的關係可以讚一句進退得當遊刃有餘,對於自己這個剛認識不到半個月的外人毫不吝嗇施以援手,相處時既不會過分熱情顯得為人虛浮,又能在適當時機表現出合乎情理的關心與照顧。其實程宴年齡不大,看容貌也就年長自己兩三歲而已,但處世能達到這般境界,可見其心思之巧妙,家教之優秀。

當然,這些話都隻是心上沙塔,風吹即散,姚徵當下拱手道,“姚某初來乍到,有些事遵照的依舊是故鄉人情,言語上如有冒犯,還請程先生海涵。”

這語氣這做派,簡直就是自己小時候教書先生的翻版,程宴瞧著人高高豎起的頭發隨著動作垂落襟前,不禁輕歎一聲,將胸中集積的鬱氣緩緩吐出,為自己剛才的情緒感到無趣。他托起人作揖的手,整個人又恢複了平日裏地樣子,唇角勾起慣常的笑,“姚少爺,這麼多繁文縟節,你不累我都替你累,走吧。”說罷轉過身繼續優哉遊哉往前走。

又走了約莫有十多分鍾,兩個人轉入一條細巷,在一間店麵古樸的鋪子前停下來。鋪子門前左右兩側各有一根柱子,右邊寫著“量長量短量寸長尺短”,左邊則寫著“裁古裁今裁往古來今”,再往上看,黑底金字的匾額上端端正正寫著芙蓉裳三個字。門對著巷口向內開,似是在歡迎又像是在等待。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店,櫃台前的賬房先生從賬本裏抬起頭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清來人後隨即笑道,“程少爺,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需要隻管知會一聲,我這邊可以派人過去啊。”

“無妨,”程宴稍稍側過身,賬房先生這才發現程少爺身後跟著個人,長得好看氣質也出挑,就是看起來麵冷,程宴抬手指了指姚徵,“今天主要是要給他定製幾套衣服,徐老板在嗎。”

“哈哈,有點不湊巧,我們老板早上剛出門,大概下午才能回來。不過不打緊,我先讓人幫這位先生量好尺寸,咱們再挑款式和布料花色,等我們老板下午回來了,我就轉告他這是程少爺訂製的衣服,給您往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