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皦玉的怒火無處可撒,一口氣憋在胸口,又開始猛地一陣咳嗽。
藍采和給他倒了盞茶推過去。她自顧自開口解釋:“我猜想,你想借助賀長庚的勢力擺平家族內部的麻煩。”
“不全是如此。”姬皦玉飲茶緩了會兒,平淡地解釋。
藍采和猜的大致不差,但他是想在何長庚手下謀個一官半職,借此培養自己的勢力。建鄴那邊有一群老家夥看著,形勢束手束腳不利於他的行動。
藍采和思索片刻,開門見山:“隻要你不是對何長庚有意思,永明城可以給你的一切我也可以給你。”
姬皦玉猛地一驚,狐狸眼睜大看向她,有些不可置信。畢竟他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也沒有背景靠山,藍采和開出的條件卻如此令人心動。姬皦玉聽完,驚喜的同時警惕萬分。
藍采和把玩著一隻空茶盞,繼續道:“權力、財富、名望……隻要你想,你就能拿到。而且你不必告訴我入世為官的目的。”
說著,藍采和為了表現誠意,拿出隨身攜帶的城主令丟給他。
原先說城主令在永明城的話是她胡縐的,那麼重要的東西當然要好好保管。城主令是一塊方正的墨色玉石,表麵鐫刻著鯤鵬祥式花案,最底下是特製的篆字印章。
隻有每任城主才能窺見城主令的真容,至於藍采和則是特殊情況,藍父為免突然戰死導致城中混亂隻好將城主令托付給她。
手指摩挲著冰涼的紋理,姬皦玉陷入了沉思,要不是母親被囚在族中遭受著非人折磨,其實他並不想以身犯險去投靠永明城。永明城城主的私事他還是略有耳聞的。
姬皦玉盯著藍采和見她麵上真摯,黑眸中精光閃閃,出口問:“你有什麼條件?”
藍采和輕笑,也不拐彎抹角直說:“我要你去何長庚那兒當客卿作臥底,不能出賣色相的那種。”要是發展出感情,那她可就虧了本兒。
兩人又聊了會兒順利地達成了協議。
藍采和頗為高興,決定在姬皦玉回去休息前給他額外的好處。她說:“姬皦玉,你若是介意之前的逼婚,也可當做沒有發生。日後有心儀人選大膽去追,我一定會幫你的!”
她覺得,姬皦玉這樣的世家子應該受條條框框限製比較嚴重,講究克己複禮,說不定會被她之前不當的行為拖累,還是先替他解除限製比較妥當。
再者,如果姬皦玉日後喜歡上了她這邊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是此事還要往後放一放,可不能一開始就把人嚇跑。藍采和打定主意,麵上笑容加深。
對此,姬皦玉欲言又止,終是懷著複雜的心情邁步出門。
翌日,藍采和推門步入院中練武,冷風颯颯,枯葉飄落。
步出房門的宋沐慈抬頭掃了眼天色,陰雲密布稍顯壓抑之感。隔壁房門一聲吱呀推開,宋沐慈聞聲看過去,笑著打招呼:“早啊,皦玉兄!”
“咳,早。”姬皦玉被微冷的秋風一吹,胸口忍不住發癢發悶。他攏了攏袖子,笑道。
藍采和練完鞭法,轉頭便瞧見姬皦玉在秋風中“瑟瑟發抖”。她走過去朝兩人說:“用完早膳,你們跟我出府。”
回房洗浴前,藍采和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副姬皦玉攏袖縮脖的畫麵,又想到入秋天氣轉冷姬皦玉幾人都是南方人士恐不勝北方凜冽寒風,於是招來候在門口的侍女,吩咐道:“給三位客人備上披風馬甲。”
侍女將保暖擋風的馬甲、披風送過去時,三人眼中不約而同地浮現驚訝之色,但到底不好拒絕藍采和的好意。
逍遙城秋日的氣溫變化頗為怪異,時冷時熱,使人穿衣苦惱。到最後出門的時候,除了那跟著宋沐慈的小廝,剩下兩人都係了披風。
兩輛外觀樸素內裏奢華的馬車停在城主府側門外的街道,藍采和立在第一輛馬車前,身著色彩豔麗的改良胡服,馬尾高束,兩鬢留出幾條細長的小辮。
姬皦玉幾人跨過門檻時,藍采和正單手倚著馬車壁,一隻白毛鴿子撲哧飛到她的左肩。
“來了。”藍采和瞟了眼前後走來的三人,垂首將白鴿寄來的紙條打開。
何長庚催她回去。
“明日便要啟程去永明城,今日便出門逛逛罷。”她朝兩人解釋道。
姬皦玉和宋沐慈登上後麵一輛馬車,而宋沐慈的小廝混跡在隨行的侍衛後麵,沉默的像一潭死水,這讓無意間發現他的藍采和生起一絲狐疑。
觀那人麵貌普通但輪廓稍顯稚嫩,藍采和麵上生出一分興致,正欲看個究竟。然而小廝發現投來的一道探究視線,趕忙低頭避開,似是害羞。
藍采和抽回撩簾子的手,漫不經心地聽著馬車碾過石磚地麵而發出骨碌如投擲骰子的聲響。
此人年紀尚輕,心性卻沉悶地像個死人,像一團空氣,不是天生便是有意。
藍采和把幾人帶到逍遙城東邊城區的市集,介紹道:“東市分南北兩區,雖然市中物資不及建鄴豐富,但北區的胡人市場還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