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緩緩轉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蘇叼著一根稻草,慵懶地躺在板車上,頭枕著一小袋穀子,眯著眼睛,曬著太陽假寐,就好像一次海灘旅行。
胸口的箭傷竟然莫名其妙地痊愈了,蘇擔心此事實太過驚世駭俗,隻得一直佯裝有傷在身,這倒讓他可以明目張膽地偷懶。
魏軍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退走,從半夜一直走到下午,又帶著傷員和輜重,走得筋疲力盡,就連靖武侯楊渭元也是風塵仆仆,滿臉疲憊,像蘇這麼瀟灑的絕無僅有。
“少爺,我怎麼感覺咱們沒在往東走啊?”
徐方爬上板車,納悶地問。
“噓……”
蘇閉著眼皮,在唇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禁聲。
徐方頓時好奇起來,湊到蘇的耳邊小聲問:“少爺,咱們真的不是往東?”
蘇打了個哈欠,點點頭:“是啊,咱們現在一路向南。”
徐方奇道:“咱家侯爺不是說要往東六十裏,然後返回大魏嗎,怎麼倒往南走了?”
蘇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解釋。
“本來當然是要往東,過了潭水再北返魏國,但你看看大軍的速度,我們隻比黑旗軍早幾個時辰出發,要是真的往東走,跑不出六十裏就會被黑旗軍截住。
到時候我軍疲憊不堪,又無險可守,黑旗軍一人三馬,隨便來個集團衝鋒,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所以當然得先溜溜黑旗軍,讓他們先往東跑六十裏,再往南追上咱們,隻有這樣我們才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迎敵。”
徐方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少爺果真神人也!”
這幾天徐方的馬屁越拍越響,一開始蘇還不太習慣,有些不好意思,但現在要是半晌聽不到他說幾句漂亮話,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我是不是腐化墮落了?
蘇正幸福地煩惱著,卻又聽徐方說道:“咦,不對啊少爺,大軍一路留下那麼多痕跡,黑旗軍怎麼會乖乖被咱牽著走?萬一他們要是直接往南,那不就危險了?”
蘇嘿嘿笑道:“你放心,有個他們很信任的人會告訴他們,魏軍一定會東進六十裏,至於路上出現的那些痕跡,大概率都會被他們當作疑兵之計。”
說著,蘇指了指跟在板車後的兩匹馬道:“何況少爺我留了後手,一旦黑旗軍真的追上來,咱們立刻就逃。”
徐方看了看那兩批骨瘦如柴的老馬,撇撇嘴道:“少爺,您挑戰馬的眼光也忒不靠譜了,就這兩個牲口怎麼跑得過黑旗軍的羅恒馬?”
蘇擺擺手道:“不用跑贏黑旗軍,咱們隻用跑贏兩條腿的步兵就行。”
“跑贏步兵?”
徐方撓了撓腦袋,一時沒有明白少爺的意思。
他怎麼會想到,黑旗軍隻有三千,不可能對五萬大軍形成合圍,一旦擊潰魏軍便隻能追擊高價值目標,比如主帥楊渭元,或者就地殲滅大量步兵。
所以他們隻要朝與中軍相反的方向跑,超過潰散的步兵,就能逃得一時,至於後麵的危機就不是現在能準備的了。
其實蘇對自己的計策十分自信,敵人對暗棋過於依賴,在東進六十裏之前不會考慮別的路線,等到他們繞個大彎趕來,魏軍應該已經準備妥當,以逸待勞。
牽來的這兩匹馬其實還是為了防備楊渭元,這次的蘇用了很多心思來誆騙暗棋,甚至將計就計,把暗棋引為己所用,唯一知道真實進軍路線的隻有楊渭元幾人。
若黑旗軍果真上當,那楊渭元大概率可以排除暗棋的嫌疑,但要是連楊渭元都是暗棋,那蘇便可以直接放棄北武衛獨自逃跑,因為這隻大軍已經沒有被拯救的希望。
“嗚……”
突然,一聲猶如晴天霹靂般的詭異哭嚎傳來,聲音之大讓坐在板車上的蘇嚇了一跳,魏國大軍更是人喊馬驚,一下子陷入了混亂。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徐方驚懼地從板車上跳了下來,死死牽住韁繩,試圖控製住驚馬。
徐銳也是臉色一白,連忙四處打量,隻見在大軍正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峽穀入口,呈扇形展開,猶如一個大喇叭。
就和地球上的風口一樣,每當有風吹過就會發出雷鳴般的“嗚嗚”聲,好似百鬼齊鳴,剛才那陣恐怖的鬼哭狼嚎便是從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