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莘朝不過百年曆史,先皇莘□□為開國之君,膝下有多名皇子,當今聖上也並非為太子首選,但朝中黨派紛爭嚴峻,哪怕距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臨門一腳時打了晃,也極有可能墮入永劫不複的深淵。
莘太宗登基後,明裏暗裏“處置”了他的兄弟們,殺的殺、貶的貶,最終隻留下六弟瑞親王、八弟祈親王以及十五弟釅親王在京。
瑞親王與他私交甚好,亦是幫他奪得皇位的功臣;祈親王與他一奶同胞,風頭正勁、無人能比;釅親王無心政治,一心撲在“吃”上,閑雲野鶴,不足為懼。
葉湑的父親葉知秋是瑞親王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葉家的藩鎮軍也等同於是瑞親王的護衛隊。不過自從父親在十年前過世,再加上他們長期駐守邊關,不曾回京,葉湑便慢慢脫離了瑞親王勢力,所以在瑞親王謀反一事上,皇上並未明著追究他們責任。
坊間傳聞,瑞親王並未造反,一切都是皇上的自導自演。
與父親子嗣綿延不同,莘太宗雖嬪妃不少,但隻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大皇子是早產兒,智力發育有問題;二皇子性格溫吞,遇事猶豫不決,難成大器;唯一一個深得父皇心意的三皇子卻在前幾年染了惡疾,身子越來越差。
一方是不成氣候的兒子,另一方是深得人心又文韜武略的弟弟,心胸再寬廣的人也會擔心皇位旁落,所以設計殺害了瑞親王。
可瑞親王是否真的死了,所有人都不敢肯定,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瑞親王憑空失蹤,他的近臣謀士全部被捕,莘太宗便將所有的猜忌都轉移到了葉湑身上。
按理說,手握重兵的將軍都在皇上發難時被罷黜到偏遠地區,葉湑偏偏相反,被急調入京。
在莘太宗看來,邊關是葉湑的大本營,他若真的窩藏瑞親王,很容易和巫岐等外族聯合起來,起兵攻都,所以他不斷削弱葉家藩鎮軍的勢力,讓葉湑回到孤立無援的朝中,既可以打擊他“功高蓋主”的野心,又可以方便暗中監視他。
這些信息都是蕭若詞在與紫岩、沈平蕪和食客閑聊時拚湊出來的,但對祈親王和黎洛淵的過往,卻一概不知。興許聽過,但不感興趣,也就左耳進右耳出了。
宋月離接著她之前的問題,傷感地道:“黎大哥的父親在三年前意外離世,他心中悲痛便辭官回了鄉。”
蕭若詞小臉皺到了一起,“可你們不是……他為何沒帶你走?”
宋月離的下巴微微抖動,好似每吐出一個字,心尖便刺痛一下,“那日,我收拾好細軟去找他,卻發現他身邊多了一個巫岐女子。”她胸前劇烈起伏,臉色蒼白憔悴,“他告訴我,他心中隻有那女子一人,之前是礙於身份,無法與之結合,如今辭了官,他們終於可以雙宿雙棲了。”
蕭若詞覺得胸口悶悶的,一口氣梗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你相信了?”
“我能怎樣呢?”宋月離流轉的眼波中盛滿熾烈的情感,化不掉便凝在眼眶,隨著淚水流下來,“黎總兵的死、他突然的決定,每件事都提醒我,不可再與他有任何牽連。”
悶氣變作一塊大石,“咚”得墜入心底,狠狠地砸了個大窟窿。
蕭若詞熱切地握住她的手,“可,離姐姐,你一直在等他,不是嗎?”
“等?我等到了什麼?”
蕭若詞落寞地收回手,悵然地望著她。
她顫巍巍地舉起木梳,淒然一笑,“也許,我不該那麼傻。”
“那你甘心嫁給吏部侍郎的二公子?”
宋月離眸中的某樣東西猝然滅了,“婚事是父親定的,我一直都別無選擇。”
離開宋府,回到自己的小窩,蕭若詞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怒火燃遍了全身,碰到什麼燒什麼。
“這個黎洛淵,寧願去當什麼山匪頭子也不願和離姐姐在一起,當真是廢物至極!”
紫岩站在一邊,縮著脖子,怯怯地道:“宋小姐不是說黎公子有其他心上人了嗎?也不算欺騙她感情吧。”
“男人的嘴、茅廁的水,這你也信?”蕭若詞撇撇嘴,慢慢冷靜下來,“依黎洛淵的性格,不可能對決定和他私奔的離姐姐置之不理的,還編出什麼巫岐女子打發她,其中定有不小的隱情。”
紫岩機靈地接口:“和他當山匪有關?”
“有可能!”蕭若詞一手托腮,纖細的手指好似輕巧的小魚,輕輕敲著臉蛋,沉吟片刻,驀地抬起精燦的眸子,“先不考慮這個了,紫岩,我讓你調查的事,你都查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