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八方的風撲過來,明明是炎炎夏季,可是她渾身都在發抖。
“你怎麼在這兒?”
另一側樓道口傳出一道悅耳的女聲,許蟬扭過頭就看到謝時雨抱著書本走了過來。
許蟬整個人都有些懵,耳畔嗡嗡嗡地轟鳴著,滿腦子隻剩下李閔那個冷淡的眼神,以及那句“同學,我不喜歡你”。
看著謝時雨走近,她幾乎是忘記了挪步,直到她再次不悅地問了一遍,許蟬才緩慢而木訥地回過神來。
“學長剛走。”
一看到謝時雨,許蟬本能地脫口而出,她的大腦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就習慣性地掩飾住心裏的不舒服,指了指另一個方向,“從那裏。”
謝時雨順著許蟬的手指看過去,卻沒有立刻跟上,她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挑,突然朝著許蟬靠近了幾步。
“我問你呢,你怎麼在這兒?”不得不說,哪怕是教訓人的語氣,謝時雨也說的十分綿軟溫柔,乍一聽還有些嬌嗔的味道。
許蟬茫然地仰起臉,任憑眼眶裏的濕潤隨風散去,她喃喃道,“是啊,我不該在這裏。”
她說著就緩緩轉身,沒想到謝時雨突然趕了上來,柔弱的雙手猛地揪住了她的袖口。
“許蟬,不管你對他存了什麼心思,我勸你別自不量力,拉低了身價。”
謝時雨冷下臉,盯著許蟬突然道:“那個app我已經讓他卸載了,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再糾纏不清。”
她往前一步,逼得許蟬險些一個踉蹌,“如果你還想在三中做你的優等生,就不要搶我的東西。否則……”
謝時雨冷笑一聲,話音戛然而止。可是許蟬卻從那一聲裏,聽到了警告,自信,還有無邊無際的嘲諷。
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腳下沒注意,剛好撞到了身後的模型支架,細長的白色長杆搖搖晃晃,一根接著一根滾落下來,重重地砸在她的後腦勺上。
謝時雨下意識往前一步,緊接著又本能地避開危險,她遠遠喊了一聲,見許蟬站著一動不動,轉身就走開了。
許蟬隻見她嘴巴一張一合,半個字都沒有聽清楚,直到她緩步離開,她才抬起手摸了一下頭發。
手指上黏糊糊的,許蟬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腦後疼痛襲來,她突然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這一刻,她站在空蕩蕩的樓頂,俯視著滿目生機盎然的校園,突然就覺得她的青春,自此枯竭如秋,再無光彩。
新年將近,許蟬請了一天假陪著媽媽在a城過年。
她拎著一大袋的水果蔬菜回到家,還沒進門就到客廳裏滿地都是藥粒和水漬,而許母正縮在電視桌底下瑟瑟發抖。
她一看到許蟬先是一喜,緊接著就淒厲地叫罵起來。
“賠錢貨,你還敢回來?”
“你把我一個人扔在老家,是不是怕我礙著你。”
“你給我老實說,你到底哪來的那麼多錢?”
“你是不是和那個老不死的一樣,賺髒錢騙我。”
她一邊罵一邊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一把揪住許蟬衣服,“你脫了!脫了讓我看看你幹不幹淨!你和你爸爸一樣都是騙子。”
許蟬忍著她突然的抽打,從垃圾堆裏翻出許母的手機,看到通訊錄裏熟悉的電話號碼,立刻拉黑,然後才轉身去抽屜裏找藥。
熱水剛倒進杯子裏,許蟬就聽到身後腳步拖動的聲音,她一扭頭,就看到許母不知道從哪找出來的一把水果刀,朝著自己就砍了過來。
“媽!”
許蟬帶著哭腔抓住許母的手,她厲聲喝止,整個人都在顫栗。
看著許母滿臉的驚慌恐懼,許蟬不自覺又軟下聲音,“媽,你別鬧了,我是許蟬。爸爸他早就死了,沒有人會再罵我們了。”
屋裏的一切透過門縫,全部落入李閔的眼底。
看著黯淡燈光下蒼白到可怕的許蟬的臉,在看到那柄緩緩落下的刀刃,他突然覺得胸口窒息般難受。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終於醒過神來。
原來,許蟬就是他的租客。
李閔略一猶豫,收回原本想去幫忙的腳,在屋內人影走到門口之前,快步回到了對麵的房間。
兩道門。
一明一暗,一鬧一靜。
李閔靠在門口,隻覺得眼前黑暗無邊,寂靜如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隨著清越的門鈴聲驟然消散,熟悉的聲音破開寂靜。
“請問房東先生在嗎?我想和您聊聊我媽媽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