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mafia的首領已經很老了,老到連那些直曉他真名、敢於直呼的人都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也許他在年輕時也曾經是驍勇善戰的一方梟雄,或許他也曾英明果敢的打破各種陳規舊律,但隨著歲月的推移,他開始蒼老、生病,乃至腐朽。

老首領並不喜歡那樣的自己,但他再強大也無法與這個世界上最殘酷又最公平的時間法則抗衡。

漸漸的,他的暴虐和喜怒無常的壞脾氣已經演變得眾所周知——他曾經命人去屠殺街上所有紅發的少年,隻因為其中某個紅發少年在他的愛車上畫了塗鴉惡作劇。

除此之外,他也曾因為某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就秘密在居民樓裏投毒,殺死了一整棟樓的無辜住戶,隻因為裏麵可能有某個敵對幫派的幹部隱藏著。

無人能製裁他,因為弱者無力,而強者不願憑空招惹港口組織這等強敵。

因此類似於這些橫征暴斂、令人發指的事跡在這些年來層出不窮,人人都恐懼著這位夜晚的惡之帝王,唯獨他自己渴求更多的鮮血和毀滅。

是了,鮮血和生命……源源不斷的青春氣息從這些年輕人身上冒出來,他們在外頭為了各種雞毛蒜皮的利益而廝殺,揮霍著令人羨慕的活力與熱血。而他,卻一天變得比一天衰老,正如再猛烈的太陽也終有落下西山的那一天到來。

興許這就是衰亡吧。老首領昏昏沉沉地想。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再濃厚的藥味也掩蓋不住那股從靈魂最深處裏冒出來的腐朽氣息。

——迎接我的“西山”究竟會是何等光景呢?

在看見淺羽利宗的那一刻,老首領那沉寂已久、緩慢艱難跳動的心髒突然像是被注入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活力,宛若少年慕艾的欣喜情緒油然而生。

但不消片刻,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生理上、情感上的反常,緊接而來的是如同深淵大海一樣的狂怒。

“操控他人的情感嗎……”青筋遍布的蒼老手背上浮現出道道血管的痕跡,老人口中低語著,“何等的……卑鄙啊!”

“哈?”

淺羽利宗不明白為什麼對方一見麵就給自己戴了一頂“卑鄙”的帽子,他覺得明明是會安排眾多狙擊手並向路人隨機擊斃的下令者本人更加厚顏無恥吧?

這老頭兒真不愧是港口組織的首領,當著他這個苦主的麵都能顛倒黑白,真是小人做派!

然而據說是重病在床多年的老首領卻一反常態地坐起身來,他穿著深黑的睡袍,眼窩深陷,宛若一頭地獄裏爬出來的老怪物。

老首領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黑發綠眼的年輕人,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對方身上自然而然地透出了他最討厭的氣息——生命的活力。

情感上,老首領宛若青春期戀愛少男一樣狂熱的想要靠近對方,想要了解這個人,但理智上的本能厭惡和恐懼卻死死占據了思維的主導地盤。

這份惡心的矛盾情感衝擊最終讓老首領本就鏽跡斑斑的大腦愈發不堪重負,他最終大吼一聲,原因不明的朝淺羽利宗撲了過去!

事實上在進門前,審神者的手已經按在了左側腰間的太刀刀柄上,當敵人朝自己發動如此奇特的“襲擊”時,他絲毫不敢大意,當即一個大步閃避,成功躲開了這首領的“撲擊”。

噗通!

兩眼通紅的老首領因為沒人接住,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半晌沒起來。如果仔細聽的話,似乎還有倒吸涼氣的痛苦聲音與骨折的細碎聲響從地板上傳來。

原本還十分警惕的淺羽利宗:“啊這?”

這算什麼,白給嗎?

但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武士,當看到敵人的後背毫無防護的麵對著自己,對方還趴在地上時——不衝過去砍對方幾刀都對不起他的戰鬥本能!

根本不考慮這是否會是個陷阱的淺羽利宗拔腿就衝刺而來,手中的三日月宗近瞬間出鞘,從原本注重閃避的“下段架勢”切換為注重攻擊的“上段架勢”……也就是將太刀高舉過頭的持刀姿勢。

背刺!一刀貫穿!

淺羽利宗清楚地感受到,太刃的利刃輕而易舉地刺穿了一個尚且還在跳動的蒼老之物。

趴在地上的老者胸背劇烈的起伏、喘息起來,像是想要從喉間翻湧而出的鮮血裏找到一絲一毫的氧氣。

但現實是很殘酷的,受了那麼致命的背刺——大股烏黑腥臭的鮮血就從刀傷處溢出。

但審神者不敢大意,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腦門上像是突然冒出了一個血紅色的“危”字提醒!

呼!

本應已經被一刀捅死的老者反手抓來,漆黑的鋒利指甲帶起了幾縷可疑的青煙,可淺羽利宗早有預料的拔刀往後一滾,成功避開了對方的臨死一抓。

而那一抓的餘波擴散居然直接摧毀了地板連同附近的床板支架,同時在那些碎裂地板的邊緣上出現了程度不同的劇毒腐蝕跡象。

“哎呀呀,支棱起來了。”

審神者從地上重新彈起,十分詫異地注視著這個按道理來說應該要死去的老頭兒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