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喜榜前經過,艾則的腳步輕快了不少。
可能是心中有了期盼,晚自習的時間也過得快了不少,艾則難得沒有關機,而是在紙上劃來劃去。
寥寥數筆,一對淺淺的梨渦便躍然紙上,再添幾筆,出現了一張映著清秀言笑的臉。那是他與許誠一從教學樓一起往淨湖邊上走時,他的記憶芯片儲存下的影像。
翻了一頁紙,又動了幾筆,許誠一從食堂樓梯裏轉頭,居高臨下看他時,逆光的身影飽滿又溫暖。
又翻了一頁,畫了許誠一吃完飯用餐巾紙按壓嘴角的斯文笑臉。
……
沒多少時間,一本筆記本全部都被這個叫許誠一的占滿了,或許,這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同學吧,艾則這樣想著。
“艾則,一直看你在畫畫,畫的什麼?”一道之隔的侯飛翼數次抬頭,發現艾則端著本子的動作持續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動過。
“沒什麼。”艾則淡淡側身靠牆,沒讓侯飛翼瞧出來珠絲螞跡。
筆記本翻到了最後一頁,自習課下課的時間也到了,在下課鈴聲中,艾則木然地收拾著桌上的書本,隻是大腦卻在想著:他去參加比賽,有沒有準時吃飯?不吃早餐真的會令頭腦清醒嗎?他晚上睡在哪裏呢?
“艾則,小眼鏡,晚上輪到我打電話了,你們別和我搶!大馬猴打了一中午電話,晚上總沒那麼多事了吧?”朱俊轉頭朝他倆說道。
“你不能去你叔辦公室打嗎?”侯飛翼反問。
“那可是……班主任!你敢去他辦公室打電話?”朱俊吐了吐舌頭,在前麵小眼鏡的書包上拉了一下,快步閃身就離開了教室。
他擺明了不是與他們商量,而是來通知他們一聲。
“大馬猴、艾則,夜宵去不?我請客!”小眼鏡從前麵走下來,盯著他們問道。
一中的食堂是有夜宵的,方便晚自習下課的同學補充能量,但小眼鏡等朱俊不在才提請客的事,看樣子,剛才書包被拉了一下,同時也拉來了許多仇恨。
“謝謝,我晚上不吃東西。”艾則禮貌回複,小眼鏡又去看侯飛翼。
“睡前五公裏,我跑完才回宿舍。小眼鏡,一起?”侯飛翼伸手想去攬他,小眼鏡怪叫一聲,就逃出了教室,引來侯飛翼一陣大笑。
“艾則,你一起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侯飛翼已經背起了書包,象征性地問了一句。
艾則搖了搖頭,他的身體他清楚極了,不必多此一舉。
教室裏很快就走光了人,艾則慢慢地沿著樓梯走下去,他有意順著昨天的路線走。
昨天是十四,月亮還有弧度,今天再抬頭時,圓月已經滿得沒有任何遺憾了。
隻是,他朝旁轉了轉頭,空無一人。
他似是有些懷念。
他特意繞去了宿管中心門口,再去看了眼宣傳欄裏的那張大紅喜報。
路燈下,白天喜慶的顏色染了墨色,隻龍飛鳳舞的字還在無聲地訴說著學神如何牛逼、如何意氣紛發。
艾則盯了足足一分鍾,這才往自己宿舍樓走。
“艾則!”經過宿舍樓下時,又聽到了洪修然的聲音。
“洪校?”艾則禮貌回問。
“你還沒給你養父打電話吧?那個……你們寢室不方便的話,你去我的宿舍打吧!302,開著門,你打完電話出來還是掩著門就行了!我去操場鍛煉一會兒!”洪修然穿著一身夜跑的運動裝,正從老師宿舍樓裏出來。
沒戴眼鏡的洪修然透著一股年輕人才有的活力與朝氣,完全不屬於朱興言那種中年男人的通用屬性。
“哦。”
洪修然說完就跑了出去,艾則盯著他的背影出了會神。
兩次都提到了要他與於博士打電話,不說刻意就太說不過去了。
想到於博士與洪修然相熟,讓他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也很正常?沒太糾結這通電話到底打不打,艾則就上了教師宿舍的樓。
302是一個獨立小單間,一角攔了個衛生間,外麵有個小陽台,房間裏隻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單人床,要不是床頭掛著一張同樣飛舞的字畫,還真看不出來,這就是堂堂一中no1住的地方。
書桌上放著一個電話機,艾則抓起電話撥了過去。
“嘟——”響了一聲就接起來了。
動作很快。
“修然?”於博士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出來。
艾則頓了頓說:“於博士,是我,艾則。”
電話那頭顯然也楞了一下,緊接著說:“哦,艾則啊!我以為是老洪呢!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我還在加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