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溪’流淌,看似緩慢實則奇快,樊長老聲音剛落下,天溪已經圍繞著飛到離山外的滇壺峰繞了一圈,而後流淌到一旁,微一震、長溪不見又一座飄渺星峰顯形:洪澤峰。
樊長老站立峰頂,他門下弟子也如滇壺峰上的同門一般,分散於星峰各處,行法持陣。
有人接下了樊長老的話,女子聲音,帶了些小小俏皮:“啟稟樊師兄,虞師兄尚未掃盡天下墨色,他舍身苦戰、斬殺妖孽...我仔細數數啊...數完了,一個。”
開著玩笑,一隻紅色的仙鶴雙翅起伏,自離山中飛出來,稍稍有些奇怪的是仙鶴滿身‘零碎’,口中銜著一截翠竹、頸下掛了個鈴鐺、頭上頂了片芭蕉葉、腳上還抓著隻小花貓。
紅鶴飛著,紅長老的抱怨來了:“你們這些做師兄的,怎麼能這麼懶,自己的星峰都不會飛麼,非要綴著我。”
抱怨中仙鶴口中翠竹飛起,化作櫛雨星峰,秦長老主持,門下弟子行陣;仙鶴頸下鈴鐺搖動,鈴鈴輕響中化作清泠星峰,岑長老站在峰巔;一陣風吹來,紅鶴頭上的芭蕉葉被吹翻,飄飄蕩蕩地,葉子就變成了星峰、水靈峰,風長老翻著眼睛滿目虐戾望向不遠處的敵人;仙鶴爪下小花貓搖頭擺尾,一樣化星峰,劍藏天虎魄,虎嘯渚懸峰的渚懸峰,雷長老的地盤!
岑長老笑著回答:“老雷老秦這些年忙著布置遁身陣,師妹又去閉關修劍弦,幾座星峰祭煉殺劫的事全落在我和風師弟身上...忙死累死,捏一塊省心不是。”
紅鶴也化形,歸複星峰模樣,紅鶴峰上,俏麗美婦做女冠打扮,皺皺眉找不到出什麼再去抱怨的話,她對岑師兄扮了個鬼臉。
星峰化形,還在陸續‘駛出’離山,形狀不同,氣勢迥異......離山諸位長老將自己的星峰煉成了一件法器、煉成了一道劫數,事情擺在那裏,除非瞎子否則都能明白。
可見到了結果,也想像不出內中過程,那是何等艱苦的法術煉化,那是何等苦心費力的經營!這許多年裏看似平靜一切如常的離山,究竟為了即將到來的天地浩劫做了怎樣的準備。
水幕天華、壬水雷母篆、戊石紫劍闕三重離山守護大篆早被廢棄,大篆中的法力被分別注入十幾座星峰,添峰銳;再將離山靈石之庫徹底掏空、所有靈石補入星峰,增峰力;小師叔帶回的那一壇天水靈精,除了分給晚輩們修煉的幾十滴外全部注入星峰、養峰靈;極品太乙金晶、離山重庫內所有合用靈寶相融重鑄、煉入星峰,生峰骨;還有所有星峰主人、離山長老的一根肋骨,七滴真修元精煉成一張本命符,打入星峰心髓,非如此否則無法徹底掌控星峰。
肋骨好說,身魄傷對元神大修算不得太嚴重的損害,鋸斷一根骨頭,修持最差的紅長老也隻躺了半個時辰就恢複如初。
七滴真修元精...本命之物,本命之根,拿出體外會讓修家變得虛弱,虛弱也好說,休養三五年實力就能回複如此,可即便實力無礙,到底也是傷了他們的根子!眼前無妨,但飛升希望銳減,本就難求的長生逍遙更變得遙不可期。
離山管不了別人,也不會主動要求別人做什麼,他們隻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知道自己該怎樣做就足夠了。
今日離山比不得往時:
往時有九子駐道此間,天大事情九子劍下煙消雲散,那時離山有劍,隨時可以劍出離山。
今日離山弟子雖也不凡,卻遠遠比不得九位師祖。離山九子才算得劍,今日晚輩什麼都不算的。離山無劍,何以劍出離山!前輩留下的大篆,能護山去不能攻敵,隻是‘盾’,但是保得住自己卻保不得天下的離山又算什麼離山呢。
幾麵隻能護得離山自己安危的重盾,沈河要它何用。
沈河傳令,廢棄大陣;沈河傳令,劈盾鑄劍。
沈河這個嘻嘻哈哈的老好人,沒脾氣的掌門人,不過莫忘記,五百年前提議主動攻入馭人世界的就是他!若心性如劍,你又要他怎樣才能做到隻守不攻!
水幕天華等大篆隻要陣基不毀,可做千萬年行轉,永世不壞;自毀陣法、引其玄力煉成劫的星峰法術,隻能管這一世事情,因星峰法術與長老的本命符煉合一起,將來長老隕落星峰也就廢了,再無用處。離山再無半塊靈石,多少年的積攢儲備被耗盡一空,空中寶物十者去其五,在天宗內本就不算底蘊深厚的離山,根基更加淺薄了,它已元氣大傷......
可元氣大傷又如何?飲鴆止渴也罷急功近利也好,至少今日離山有劍。
今日離山劍,十五縹緲峰。
星峰出山,即為:劍出離山。
盛世入極、浩劫隱隱,離山早在防!
不過水幕天華算得離山的象征之一,多少離山弟子提起這偶爾會發動的燦爛陣法都心存得意滿目自豪,沈河少年時也曾如此得意、自豪。
所以心底對這陣法有一份舍不得,所以水幕天華還保留了一個‘形狀’、一個‘殼子’,外表看去、靈識相探,離山發動的水幕天華大陣都威力十足、氣勢可怕,可它已經從真老虎變成了布老虎,徒有其表而已......
紅長老從小被師兄們寵壞了,總是個毛毛躁躁的性子......美人站在紅鶴峰頂,脆聲笑:“走走走,殺敵去!”
師尊笑聲即為師尊諭令,紅鶴峰上諸多弟子,以劍尖兒劍穗兒為首,齊聲開口笑應:“走走走,殺敵去!”喊聲中紅景結印持法,腳下飄渺星峰微微一顫再變作巨大紅鶴,振翅疾飛化長虹,直擊三千天元墨道士!
虞、樊、岑、秦等諸多長老或展露笑容或麵露蕭殺,口中號令卻和紅景一樣,一模一樣的不倫不類:“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