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環,一環結生七法,七環相連七七四十九道秘法可同時發難,便是一座大山也能轟個粉碎,何況小小一片林?滅了林子,林中小娃自也得變成骨肉渣子!卻不料,當第一環上第一法才觸碰邊緣翠竹,那片竹林突兀瘋長,自半裏林陡擴為十裏林,雙叟身法了得卻快不過林子擴張奇速,身形頓時被湮滅其中。
身陷竹林,雙叟不願冒險多待,正想要抽身飛天去,忽然不遠處傳來一個輕柔動聽的年輕女子聲音:“走不了了,安心赴死。”
雙叟這才身邊有人,急忙行法護身轉頭觀望——碧裙女子長發、赤足,正蕩秋千,她的笑容明浩卻是天生‘異類’:目環三瞳。由此她的眼睛迷離、妖冶。
不止一個陌生女子,還有個陌生光頭小子,同樣也是僮兒,此子正認認真真給師娘推秋千。年輕女子轉頭童子:“打得過麼?”
參蓮子二話不說,身形遁化青光一道,直接向二叟飛撲出去。
同個時候秋千空了,不聽不舍得讓夫君的開山大弟子獨自冒險,也告出手。
林中惡戰掀起,外人再看不到竹林內的事情,隻得見竹林劇烈顫抖、竹葉嘩嘩搖擺。糖人穩穩坐在轎子裏,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枚琉璃瓶,內中盛放了十幾枚紅豆。
瓶子在手中把玩,琉璃清透紅豆豔豔、相映成趣,夏離山笑眯眯、很開心的樣子。
盞茶功夫後,竹林平靜下來,但沒人出來。
看台上人人屏息,拭目以待,再等片刻,忽然林中傳來對話聲:
“你來砍吧。”
“你是阿哥,你來砍。”
細鬼兒聲音,兩個娃娃在林子裏不知商量什麼。
蘇景也好奇,揚聲問:“砍什麼?”
“啟稟嗲嗲,您不是說取他們項上人頭麼?”囡囡的聲音,回答同時不忘告狀:“阿哥膽子小,打死人以後不敢割腦袋。”
蘇景咳一聲,笑道:“不要人頭了,屍體留在林子裏做肥料吧。”
數不清第幾次,轟一聲看台再掀喧嘩。
望荊王身後九位彩女從未當眾出手過,外人難知她們的底細;可天殘地缺雙叟是早已成名的前輩高人!那竹林嘩啦啦搖動一陣,一雙得道高人就...就死在了兩個連屍體頭顱都不敢割的小娃手裏?
“啊!”望荊王怒吼出聲,胸肺間逆氣竄行,憋悶之下連頭皮都在發炸,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心疼還是極怒,但事情慢慢進行到現在他至少能明白一重:再不能被糖人牽著走了,每走一步那糖人都拿刀割去本王一塊肉!
有關望荊王身邊高手、隨行精銳不是什麼秘密,平日閑聊時蘇景早都向炎炎伯問得明白了,炎炎伯不知道的事情蘇景憑鬼袍冥眼也都自己看清楚了。
是以他一次發難一個坑,隻要望荊王迎戰,必定一個跟頭栽進坑裏。
望荊王揚手想要拍桌子時才發現桌子早已被拍碎了,就勢揮手,縱聲怒叱:“邪法!妖術!害我忠良!與我斬殺,除夏離山活捉,餘者盡做誅殺!”
蘇景縱聲大笑:“邪法?妖術?”
望荊王吃虧學聰明,再不肯與蘇景搭話,吼喝傳令:“殺!”
王令下,精修者取法寶在手,大軍中號角連連,威勢轟蕩這就要揮戈開戰,便在此刻遠天處突然炸起一聲巨響,洪鍾大呂,浩浩天音,隨即之間一條血光大道自天際鋪展開來,直直落入擂坑,一個高大人影昂首闊步,沿血路急行:
殺獼巨人頂天立地,身披萬丈霞光,此界生靈無人不識:供奉於神廟,永遠高高在上享受香火的那位護法帝尊,赤武大帝!
赤武大帝再顯真靈,口中四字如龍吟虎嘯:“安敢無理!”
血路此端落入擂坑就在蘇景轎前,彼端則落在灰山,仍是蘇景挫世子的那座仙祖祠,神像顯威靈......何止一祠一像?
“安敢無理!”第二聲叱喝,第二道血路鋪天,第二位赤武大帝金身結像,急急趕來;
安敢無理!第三道血路鋪天,第三位赤武大帝;第四條路,第四位赤武......一個呼吸功夫,前後三十四道血路,遠近三十四位赤武大帝,一路並一路,一像接一像!
自灰山至離火城,路途遙遠漫長,其間要經過四十七座古人掌管的城池,四十七城池中有三十四座規模不一的仙祖祠堂,蘇景一路走來沒閑著,憑煉化的青果,每過一祠便會勾連起一道赤武大帝神位靈氣,隻是當時未讓其仙靈,都留到了此刻。
三十四祠,堂堂顯靈。
三十四位赤武大帝,尊尊顯身。
不等眾人明白怎麼回事,三十四靈像已然置身巨坑,先對轎中糖人含笑點頭,再轉身目寒如刀注目四方,又是一聲齊齊天吼:安敢無理!
何等驚駭場麵,四麵看台人人心驚肉跳,半數呆若木雞僵立原地,另半兩腿發軟一跤跌坐於石台。
蘇景口中還是先前四字反問:“邪術?妖法?”,糖人的大笑聲響亮:“個個拜神,拜來拜去拜得忘了祖宗、瞎了心眼!真相就在擂中,是帝尊顯靈還是蠱惑人心?憑爾目憑爾心憑爾虔誠,自行分辨吧!”
看台上百姓駭然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四方軍兵、護駕修家個個都有修行在身,是以他們比著普通百姓感受得更清楚,三十四座靈像座座真實,又哪有幻術能如此逼真,明明白白就是帝尊顯靈了......由此他們心中比著百姓也更驚詫更倉皇,一邊是親王軍令一邊是仙祖真靈,究竟打是不打?
就在此刻,突然又一聲轟隆大響:擂坑旁,白鴉城,一枚金紅火球衝起、於城池頂上九丈處轟然炸碎。
也不過是磨盤大小的一枚火球,於其爆裂之後竟炸起了滿城、衝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