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寶釵鸞鏡會重逢1(2 / 2)

恭賀禮必不會缺,而她那一份卻用十足十的真心去製。一路拿銀錢買通如數宦侍,卻不知究竟能不能送達他的府邸…他初聞有些迷惑,後在梁襄的提醒下曉得何物:“朕看過的。沒想到掌樂還如此精通針黹,趕明兒要領雙倍俸祿,也去教授尚製署的那些庸才。”

她頗為歡喜的問:“當真?”笑內不掩嬌憨,舒起的遠山黛彎成了月牙姿態,襯得她越發奪人眼目。隻見今上解下腕上的小葉紫檀珠遞到她掌中,“聽聞你費了好一番周折,耗損了不少積蓄才請托到朕身側的宦官,這個便當做給你的賠禮。”

舒明霽目瞪口呆的雙手捧著,立刻推辭道:“奴不能收,當初官家救奴性命,奴便是肝腦塗地亦屬應當,如今豈能無功受祿?”他直截了當的將珠串套在她皓腕上,雙眸鎖著她柔淨的臉龐,身傾向前,氣息撒在她的雙頰上:“躬逢盛世,豈能讓一個女兒家為朕肝腦塗地?雨勢小了,快回罷。”她即刻就要拜下,卻被他攙住,他的手穩穩托著她的肘部,溫熱隔著衣裳就這麼流淌進她的心頭:“免禮。”齊嘉見勢趕快上前替過今上的手,扶她叉手施過短禮,才恭敬地離去。

湯蘿左等右等不見人,卻見著梁襄親自送人回司樂署,還以為是她招惹事端,才想責罵卻聽梁襄道:“臣奉命送掌樂。還望司樂看在官家的仁慈,莫要怪罪。驟雨初歇,官家要掌樂陪著散了散,是以耽擱了時辰。”

湯蘿難以置信,卻隻能先答:“多謝梁都知走一趟,奴一定好生看管她。”梁襄替她二人解釋:“兩位女官並非犯錯,隻官家看重舒掌樂,還望司樂多加照拂。”誰都知梁襄點到為止,湯蘿也會意,“奴遵命。明霽擅箜篌,我們司樂署才譜了新曲子,還想請官家品鑒呢。”梁襄向幾人頷首,舒明霽等人回禮後他便攜幾名禦前內侍回福寧。

湯蘿打量她周身的裝扮,似乎隻有蓮蓬衣不像是女兒家的衣物,然而借著楊淑妃(先帝嬪禦,今上養母)的東風,司樂署若能出一個嬪禦,也是潑天的喜事。“既官家看重你,你就該更勤練著,等那日官家傳召便能大展身手,可不能給司樂署丟臉麵。”然接下去的數日,因鍾娘子的孕喜,她便再不曾得見天顏。鍾昭容乃楊淑妃養女,二人青梅竹馬數年,算是日久生情,他自幼戀慕的姑娘在潛邸便為他誕下過一個女兒,可惜遇上難產,又逢早產…雖平安誕下,但孩子夭折於繈褓之中。他最喜歡孩子,眾人皆知。

她望著眼前的窗牗陷入深思,直到齊嘉拍了拍她的肩膀:“禦前遣人傳喚,說官家要聽咱們司樂曙的新曲!”似乎是喜訊,而她的心卻像是墜入了深不可測的冬湖,毫無溫熱。她彈的是箜篌,一早交了禦前內侍。齊嘉拍她的柔荑:“打起精神!現下鍾娘子不能侍寢,官家已不親女色數日…”

舒明霽被她弄得雙頰緋紅,更生羞赧,疾步出了司樂曙。到福寧殿時,是梁襄先迎上來告誡:“官家今日在群玉閣鬧了不痛快,請掌樂謹慎些。”她提裙拾玉階而上,入內便默然斂裙下拜,梁襄替她稟道:“官家,舒掌樂到了。”有人替她搬來箜篌,他負手在窗前孤立,等聽到響聲才顧首來瞧:“不是琵琶?”舒明霽恭然一施禮:“回稟官家,奴原擅箜篌,若是官家想聽琵琶,奴再速去取琵琶來奏。”他擺擺手,梁襄便攜內侍告退,她會意免卻禮數,在他麵前垂首而立。“舒掌樂拿手什麼彈就是了,朕不拘新舊曲,不過聽個新鮮。”她蹙眉抬首覷他,他愁意不減,卻勉強斂去喜怒。

她落座,翩然落指,音律清脆果斷,似替他構造出一副竹水圖景,人高坐石階上,隔著層層篁竹聽潺潺流水,間或有一兩聲嬌鶯洽洽啼鳴,偶有風吹,竹葉沙沙作響,一切安謐如隱世高人。小橋流水人家下的靜謐,又豈是赫赫皇家可企及的?一曲戛然而止,無窮無盡的思緒忽地漫開如潮水。本該是安謐處境下引得心緒寧靜,卻愣是在她的撩撥下生出不停歇的愁苦。“掌樂有憂愁,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