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能說娘的花比大姐姐的好,因為大姐姐的地位高過自己的娘。
辛蒙江走來,就見到這一幕,妻子在月光下拿著一朵花,給兒子簪著,母子都高興的哈哈笑。
“你們在玩什麼?”辛蒙江笑問。
辛小龍見到他轉身就跑,辛蒙江滿麵的疑問還沒有寫滿,辛小龍舉著薔薇跑來:“爹,這朵給你。”
月光下,一家三個人再次發出笑聲,帶著各自腦袋上的花回房。
.....
夜晚的風帶著涼爽穿行在書房裏,雖然案情不小,這卻是一場暢談。
梁兼舒服了,錢益舒服了,順天府也舒服了,辦事不怕,就怕辦到一半把自己折進去,而且是沒有理由的那種。
從他們進來,李威一直似笑非笑,一眼就能洞穿三個人的內心,而三個人也很願意讓李威洞穿。
梁兼哈哈:“殿下,我們不怕事。”
“才怪。”
一旁有雜音出來,王小古在英王這裏討到差使,也因此就不用離開,毫不客氣的加上尾音。
梁兼好笑:“小王大人,我回殿下的話,沒有你插嘴的地方。”
“是。”王小古看似必恭必敬。
錢益解釋道:“殿下您想,這案子要是揪出哪位告老的重臣,說不定在朝中的枝節頗多,沒有您出麵,我們隻怕辦不了他。”
“無能。”雜音再次出現。
錢益不是梁兼,他繃緊麵龐:“王小古,說話謹慎。”
“是。”王小古再次老實。
順天府是第三個說話的人:“而且隻怕後麵還要牽涉到宮裏,殿下,若是沒有您的話,我們.....”
“隻能回家抱孩子。”雜音又一次出現。
梁兼、錢益和順天府三個人同時起身,怒聲斥責:“王小古,誰給你的膽子!”
王小古慢條斯理的起身,欠身施禮:“三位大人息怒,這是晚飯的時候,您三位前來蹭飯就明說,何必裝著不知道殿下還沒有用飯。”
他心裏焦頭爛額,就差大罵回去,繁京有沒有在等殿下,你們知道嗎?
沒有想到他說出這樣的幾句話,梁兼、錢益和順天府都結巴了:“這,這這......”
好像說的很有道理,他們這個時候登門確實打擾殿下用飯.....再想,三個人怒發衝冠,大家都沒有用晚飯,都奔波到現在,為的是什麼?
眼看四個人就要急紅眼,而王小古的橫勁兒上來,他是誰也不會讓。
李威倒是頗能理解王小古,他擺一擺手,讓四個人不要聚首,再吩咐下去:“把晚飯送到這裏來。”
早在梁兼三個人進來的時候,李威就讓平安送蘭花給內宅,他可以放心的在這裏用飯。
再介紹一下王小古:“小王將軍從今天起跟隨我辦案,你也一起用飯。”
晚飯擺好以後,四個人還是烏眼雞一樣的瞪個不停,錢益冷笑:“我們像沒有想到蹭飯,是有人想蹭又怕沒有,故意的拿我們說話吧。”
王小古的官沒有他們大,家世也不行,他很有禮貌的站起來回話:“是,卑職是蹭飯來的,卑職就不客氣了,大人們本不想蹭飯,趕緊的多客套會兒。”
梁兼氣結,順天府沒忍住大笑:“行了,小王,你閉嘴吧,你今天吃錯哪家的藥,竟敢頂撞上官。”
王小古抬起眼睛瞅瞅他,暗想,這是晚飯時候啊,我不是說的相當清楚。
你們還要我怎麼說,才能明白?
果然獨自辦不了案,真笨。
李威的速度很快,大家用飯完畢重回書房,見到需要的資料,那些曆年的卷宗跟個小山一樣的堆在書房的地上,桌子上放不下。
梁兼也就罷了,自從他在刑部裏當差,他就沒指望過按時回家,順天府也是一樣,治安第一,下值第二,錢益卻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在神情裏。
世家公子出身,講究的是吃睡有時,玩樂有度,今晚隻怕熬夜,明晚後晚也隻怕相同,錢益覺得老長的苦日子在向自己招手,沒法控製的表現在麵容裏。
別的人見到不會說什麼,錢益僅僅是個不明顯的表情不是嗎,隻更讓王小古確鑿證據般的鄙夷,在內心冷笑不斷。
果然獨自辦不了案,真慫。
他要是隻在心裏嘀咕也無人知道,奈何神情上多少會表示出來,這倒不是當事人有事。
錢益一看氣壞,把個卷宗一撥拉:“小王,這一堆是你的,這一堆歸我,先看完的先回家,後看完的請賠情酒,你可別去,你把銀子放酒樓裏就行,我們自己會去吃,你的身份太低。”
這位話都說的語無倫次。
他出了氣,梁兼和順天府樂得當個不計較的人,隻負責嗬嗬的笑著。
王小古要是回話呢,那就太不像話,畢竟他不能一回又一回的頂撞,他直接抱過那堆分配的卷宗,和錢益的中間留出一段距離,既有承認這堆是我的意思,也有怕錢益混淆的意思,因為王小古用眼睛掃著兩個人中間的那段距離。
書房裏響起嘩啦嘩啦的翻頁聲,錢益都顧不上再計較王小古那不敬的眼光,他隻顧著看,再看,他是上官,他可不能輸。
錢益雖然不老,王小古卻更加的年青,那雙眼睛跟鷹鷲般的,一掃一行,再掃又是一行,人名記住,事件記住,腦海裏還不忘記把它們有個聯係。
李威讓平安多點燭火,明亮總比模糊能保護眼睛。
梁兼看起來,順天府也看起來,李威也看起來,還有書房裏當值的先生及特意留下的心腹先生們也看起來,陳舊的味道往人鼻子裏鑽,好些卷宗稱得上陳年的古董,平安悄悄的點上薰香,又把打開的窗戶那裏放下竹簾子,留得香長久一些。
半個時辰過去。
錢益抬頭,他感覺自己是個勤勞的人,向著王小古翻眼,鼻子裏出氣:“哼!”
哼到一時變了調,敢情王小古不比他看的慢,錢益不敢再示威,低頭猛看,下定決心要給這個狂妄的小子,敢在殿下麵前讓自己難堪的小子一個教訓。
一個時辰過去,二更鼓打響,又一個時辰過去,三更鼓打響,不是他們今天分不了輸贏,而是幾十年的記載想在半個夜晚看完,無疑是癡人說夢。
耳邊更鼓不斷,錢益要去睡覺嗎?
才不。
他今晚反正享樂不了,索性把今晚拿出來,讓姓王的跟著熬上一晚。
年青是吧?
有精力是吧?
以世家子弟的身份,錢益有資格說話,熬夜是個學問,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熬,也不是精力好就熬得來。
他借著淨手的機會,讓跟的小廝回家一個,讓家裏準備滋補的湯水,又以世家子弟的身份玩樂多,今晚本就打算熬上大半夜,荷包裏帶的有提神養肝的藥丸,嘴裏噙了好幾個。
轉回書房,和王小古繼續打擂台。
他準備的挺停當,隻是剛回到書房,正悄悄品著嘴裏那藥丸的清涼味道,平安帶著幾個廚娘進來:“王妃聽說諸位大人,諸位先生們今夜勞碌,特地準備的好湯水,請多進一碗。”
李威滿麵笑容的頷首,王小古心花怒放。
繁京給備下的,好喝。
他還沒喝到呢,就覺得疲倦統統沒有。
就要過去,錢益急了,叫囂道:“小王,你有能耐就別喝,到底你小我幾歲,我都不喝,咱們實實在在的拚一拚。”
王小古幾時是個吃虧的主兒,他隻是也有過圓滑,聞言雙手把腰一叉,橫起眉頭反問:“那你嘴裏吃的是啥,張開了,給我瞧瞧,光張嘴不行,把舌頭也擼直了.....哎哎,那往下咽的是什麼,吐出來給我瞧。”
大家忍住笑,錢益氣呼呼的跟在後麵也去喝湯,王小古被他弄的有些生氣,作弊你倒還成有理的那個,他壞笑道:“錢大人,要我說進補也要及時,比賽就要盡興,”
“你要怎樣?”錢益感覺後背寒寒的。
王小古舉起一碗湯:“咱們先比誰喝的多,喝的少,還怎麼能看的比我多?”
先幹為敬,幾大口一碗湯沒了。
錢益鬆一口氣:“這個簡單,喝就喝。”
除去每人分了半碗湯,餘下的你一碗他一碗,每個人喝了不下五碗。
王小古嘖巴下嘴,伸長腦袋看那個彩花白地的大湯碗:“竟然沒有了,好吧,這一戰咱們不輸不贏。”
錢益回他一句,喝的精神百倍,繼續看“陳年古董”。
看著看著,錢益覺得不行了,他得淨手。
回來沒看一刻鍾,又得淨手。
第三次出門的時候,背後飄來一句輕若浮絮的話:“憋尿的能耐我有。”
錢益一個大轉身跳回來,手指住王小古,麵色發青:“姓王的,你.....”
一句話沒有說完,倉皇的捂著小腹踉蹌而出。
書房裏的人麵麵相覷,都沒有想到比喝湯還有這個效果,其實很直接,可是誰會在喝以前想得到。
大家忍了又忍,發出各種各樣的笑聲。
先生們自知身份,不敢放聲的笑,笑得偶然有個悶聲出來;梁兼和順天府和錢益一夥兒來的,也隻能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吭的出來一聲,再就繼續悄悄的笑。
李威不用忍,他怎麼笑都成,不過殿下到底涵養是高的,他僅僅是莞爾。
王小古倒也知趣,他一聲笑也沒有,低著頭再看卷宗。
這三回淨手處一跑,錢益的進度讓王小古拉了下來,他拉著個黑臉繼續看,順天府有些支撐不住,看他幾回,指望這世家子弟能說句體貼人的話,可是錢益哪裏看得到他,今晚他輸了喝湯的仗,不能再輸看卷宗的役。
三更半的時候,李威想想這裏麵有一半是四十出去的人,主動地道:“散了吧,明天再來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