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蓮嘴唇哆嗦。
她確實曾經羨慕過嶽繁京,也眼紅王小古獨對嶽繁京好,也確實對王小古說過一些話,但她說的時候,也隻是出自嫉妒,而不認為能得到王小古。
在幽塞的王小古,是很多姑娘的意中人,秦玉蓮當時想想,其實並不奇怪。
但放在這裏講,也是鐵證如山。
王小古破口大罵:“你秦家市井之家,你父母雙亡,家裏對你不好,繁京接濟你直到今天,你卻反咬她一口,你還是人嗎?你自己說!”
他眼角的餘光裏,一直有那道身影,但他不敢再看,再看,怕自己痛哭不止。
繁京已嫁人了!
王小古決定接受這個事實,並和以前一樣,保護她,直到她歡喜。
全幽塞的人都見過李威風姿,王小古曾佩服過。嫁給李威,王小古承認比跟自己好。
李陵總算從李威的糾纏中掙開,而金殿上的人不能一直裝看不到,還是拉開他們。
帶著麵上血,李陵泣回:“王小古在這裏,嶽王妃也在這裏,請父皇問一問,嶽王妃讓王家攆走以後,為什麼順天府找不到她,李威為什麼見順天府的官員,又說了什麼。”
皇帝早就聽明白,再看李陵受傷重,沉著臉看向李威。
“嗚.....”
高貴妃哭了起來:“為太子殿下前程,我一直沒有孩子,皇上把李威帶來,曾說讓我把他當成自己孩子看待。這是怎麼了?我還在這裏,誰都能欺負我的孩子。嗚.....”
皇帝頭疼:“貴妃,你下殿去吧。”
高貴妃坐著不動,哭的更加大聲,口口聲聲要李陵的母妃出麵:“請她來,我不和長混了的孩子說話。”
皇帝尷尬的說了兩句,高貴妃也不理他。
太子從容走上來:“父皇,三弟正事不做,聽信一個邊城女子的話,就汙蔑李威夫妻,請父皇降罪與他。”
高貴妃哭的愈發撒潑一般。
王小古心頭如中數刀,他的繁京,如今並不用他保護了。
皇帝說了什麼,王小古一個字沒聽,他的眼裏心神裏,隻有那道身影。她穿著大紅霞衣,頭戴鳳冠,她如今是英王妃。
離開的時候,王小古知道一眼不能看,但他做不到,他欠身一禮,沙啞著嗓子:“繁京,對不起你。”
李威輕輕走兩步,把嶽繁京擋在身後。王小古走出宮門,走過的人都看他。
伸手撫臉,滿麵是淚。
消息再次插上翅膀的傳開,三殿下李陵和英王李威殿上失儀,同時被貶,讓攆出京城,限明天就走。
嶽繁京回到房中坐著,幸好有田氏,收拾東西並不用她,大把的鍾點供她沉思。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的丈夫做了什麼,生生的隔開王小古尋找她的一切舉動。
痛恨嗎?
並沒有。
歡喜嗎?
想到今天金殿上出的事情,也沒有。
嶽繁京靜靜的坐著,直到天黑下來,請她用晚飯,才夢醒般的想到:“殿下還沒有回來嗎?”
李威在書房裏坐立不安,他本想夫妻情投意合的時候,再說真相。卻沒有想到,成親的第二天,李陵就送他一份“大禮”。
他瞬間就成了拆散鴛鴦的小人,他還怎麼回房去見新婚妻子。
把繁京還給王小古?
李威甚至胡思亂想到這句上,但他即刻搖頭,別說夫妻已圓房,就是沒圓房,他也不願意歸還。
他從來就沒有想歸還,所以知道嶽繁京離開王家後,把兩個人隔開。
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麵對自己的妻子。
而王小古,他在金殿上表明自己是個男人,李威轉而佩服王小古,如果王小古來尋釁,他會坦然接受。
胡亂吃了晚飯,繼續書房裏呆著,直到深夜,看下明天就離開的行李,拖著步子,對著房裏走去。
一麵走,一麵心裏忐忑,怕嶽繁京沒有入睡,等著質問自己。
進房門的時候,丫頭迎出來,說王妃已睡,李威放下心,悄悄的解了衣裳進到紅帳裏,見到嶽繁京呼吸平緩,李威輕手輕腳睡下來。
丫頭把帳簾拉好,腳步聲往外直到聽不見。一雙手臂摟上李威脖子,嶽繁京睜大眼睛看著他。
李威心虛:“繁京,你還沒有睡,明天就要上路,你為什麼不睡?都是我不好,你剛嫁給我,就要跟我去日子不好的地方,繁京,睡吧......”
李威無話可說。
輕輕一吻印在他麵上,嶽繁京柔聲道:“我不怪你。”
李威大喜,手足無措的道:“是,那就好,”把嶽繁京摟到懷中。
“但是,請對小古好些,他.....我還是掛念他的,請你也別見怪。”
李威用力點頭,柔聲也道:“好。”
養個貓也會掛念,何況王小古是個人,他們真的青梅竹馬過。
丫頭起夜,側耳聽帳內嘰噥說話聲,笑上一笑走開。
.....
這樣的夜應該入睡。
北風隨時會來,雪花隨時會起,溫暖被中是最好的去處。
但是謝素娟不肯走,一遍遍的問王小古:“再說一遍,你在金殿上說了哪些話?”
在她的話後麵,王老爺王奶奶頻頻點頭。
難得這幾個人在一起,居然沒吵架。如果王小古不鬧,而謝素娟不吵,還真的平靜相處。
中間擺著桌子,桌上有酒有菜,是謝素娟帶來。伍婉芬倒酒,謝素娟讓菜:“快說,我帶好吃的請你,聽的就是好古記兒。你有膽闖金殿,而且有膽承擔,沒有推給英王妃,從此以後,我當你是個知己。”
王小古悶到今天,心裏也想同人說說,和謝素娟吵來吵去,早就不算陌生人。拈一杯酒喝了,眼睛紅紅的:“我當然要承擔,繁京剛嫁人,對宮裏也不熟悉,貴妃娘娘還不知喜歡她與否,我不承擔誰承擔,再說本就怪我.....”
王奶奶瑟縮下,王小古不說隻吃東西。
伍婉芬眼睛亮亮的:“沒有想到,你真的是個英雄豪傑。”又咬牙:“那秦玉蓮壞人,不知怎麼樣了?”
這話正中王小古下懷,斜眼問謝素娟:“她讓三殿下帶走,看她今天的賣力勁兒,說不定從此當三殿下的人。你有法子嗎?把她收拾了。”
謝素娟是莽撞,卻不是傻,沉吟著沒回話,王小古學她的口吻:“怎麼,沒膽了?沒膽的是四眼鬼小膽鬼......”
“去!”
伍婉芬脆聲答應,對著王小古抿唇笑。
謝素娟慢吞吞:“去啊?那就去吧,凡事有我,從來有主意。”
王小古哈地一聲笑了,倒酒給她,也給伍婉芬:“敬你們,膽量是好的。”
秦玉蓮在三殿下府裏,並不能算好。
三殿下妃齊氏從白天就大發雷霆:“為了一個女人!信了一個女人的話。還是個下賤女人!殿下,你受了傷,你還虧了理,你讓貶出京,你算算值嗎?”
妾室齊聚在這裏,聞言都撇嘴。
孤零零跪在地上的,隻有秦玉蓮一個人。
李陵先治傷,後又和王妃吵架,顧不上她。他喝安神的藥睡下,王妃齊氏看著人收拾行李,正眼也不看秦玉蓮。
走過的人,紛紛給秦玉蓮白眼,還有的人大模大樣的一腳踢過來,說句:“我沒留神。”輕飄飄走開。
秦玉蓮內心的憤怒到達極點,卻不能怎麼樣這些人。她勢單力薄,她隻能忍著。
沒有人管她吃不吃飯,她眼前閃過的,是祁氏做出的飯菜,嶽老夫人給她的點心。
她不敢想嶽繁京,每每想到,就一閃則晃開。
膝蓋下麵寒冷浸潤,這是秋末冬初的天氣。神思恍惚中,有人道:“怪可憐的,叫她起來睡吧。”
“別管她!不是她,殿下怎麼會倒黴的。你好心時,忘記殿下對你的好了嗎?”
就沒有人管她。
直到天亮,有個掃地婆子用掃帚碰過來:“哎,占地方,我要掃地。”秦玉蓮踉蹌站起,扶著牆走到房裏。頭暈眼花的她,見到椅子就要坐,一個丫頭過來推開她:“哎哎,這不是你的座兒,你走開些。”
秦玉蓮忍氣走開,見到有個小杌子,坐下來剛鬆口氣,一個丫頭攆她:“還不站遠些,這是媽媽們的座兒,你,哪有座兒?”
“那我去哪裏!”
秦玉蓮想橫豎就是一死吧,她再受折磨,就和這些人拚了。
猛然的凶了,丫頭嚇一跳,隨即更怒:“滾到外麵趕緊上車,”轉身就走,嘴裏罵著:“要不是殿下還要用你,剛剛問一聲兒,誰管你死你活?”
殿下!
秦玉蓮找到明燈,她生命中的明燈,她默默的咽下苦澀,打聽著車在哪裏,提前上車。
李陵沒有忘記她,有人打開車簾,送一碗熱湯和兩個餅。秦玉蓮貪婪的喝著,心裏烙印的更是隻有殿下二字。
車開動了,秦玉蓮舒服了,反而顛簸中想睡。睡的香甜入夢時,讓人搖醒,兩個婆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下車,你的事情真多,有人來接你。”
是繁京嗎?
迷糊中,秦玉蓮這樣想。
走上十幾步,還沒從車隊裏出來,就聽到有人大聲道:“不會有錯,秦家姑娘上京的路上,跟我同吃同住同行同睡,怎麼會有錯。”
是個男人聲音。
秦玉蓮一下子清醒,小跑著過去,見一個陌生的男子,生得醜陋無比,一件綢衣裳好似掛在身上,沒法子服帖或者他不習慣,正在對著齊王妃指手畫腳:“秦玉蓮,幽塞進京的女人,是我的相好。”
李陵養傷在車裏,齊王妃主持,她笑眯眯,想著正好送走這個惹禍的女子。
漫聲道:“來人,把秦姑娘叫出來,還給人家正主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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