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長叫鄭少雄,兼任文科班的政治任課教師。似乎是領帶幹部自帶的一種威嚴,也可能是剛憋了火,說話毫不留情麵。
兩句話不長不短,正正好戳在許弋心窩子裏。她哪兒受過這種委屈,原來今天是周六,原來周六也要念書,她又不知道,她也不是故意要遲到的……
從小到大,在麵對長輩和老師的時候她都是典型的乖孩子,還從來沒有人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麵罵過她。
許弋感受到教室裏射過來的目光,覺得臉有些發燙,埋著頭沒有說話,感覺鼻頭酸酸的,卻屏住呼吸,沒有哭出來。
看著平時昂首挺胸的許弋突然蔫兒了,鄭少雄嗆得沒意思,就讓她回自己的位置坐好,繼續著剛剛的話題。
“你們年紀也不小了,來學校的目的是什麼?是考學!大部分人每天都是跋山涉水過來上學,條件這麼艱苦,怎麼還有心思幹別的事情?”
“說的就是你張成!”聽著鄭少雄的怒喝,許弋才注意到在講台旁邊站著的男生——張·馮海的跟班·成。
昨天他攔著馮海勸他不要跟那個眼鏡起衝突的樣子還在許弋腦海中,感覺他並不是那種喜歡闖禍的好事者,這會兒卻被劈得抬不起頭來。
“怎麼回事?”許弋撕了一張演草紙,扔給程雲。
“昨晚張成半夜尿急,把宿舍陽台當茅房,往樓下撒尿,當時老鄭頭正在巡夜,那泡尿剛好撲到老鄭頭的頭上。”
程雲寫的字有些歪斜,此刻低頭憋著笑,臉蛋通紅。
許弋收起紙條,看向鄭少雄羞澀的發頂那幾根還有些濕潤的秀發,捂住了臉。
不能笑。
剛剛被遷怒的委屈一掃而去,腦子裏全是鄭少雄半夜回宿舍瘋狂洗頭的樣子。
許弋有些慚愧,但還是控製不住不斷上升的嘴角。
張成被叫到教室外麵罰站,鄭少雄要求他放學前交一份檢討書,這事就算告一段落。
加上正值周六,高一學生上課的興致不高,政治科目又很枯燥,在鄭少雄的催眠下,又倒了一大片。
許弋睡夠了,情緒還沒徹底穩定,整個人精神萬分。她認真地把鄭少雄提到的要點記錄下來做好筆記。
記著記著,眼睛卻飄到了門外的走廊裏。後門沒關,許弋輕輕挪了挪課桌,整個人暴露在後門的光照之下,看到了走廊裏還在“工作”的盛星洲。
昨天他說他在學校裏有工作,除了在食堂打飯以外,還要幹這樣的髒活嗎?
他手上戴著棉線手套,拿著抹布浸水擦拭著陽台裏側牆邊的彩色瓷磚。
動作很快,力氣也大,沾著泥點的彩磚被擦拭得鋥亮,那雙白線手套卻很快變成了灰線手套。
長得像個花瓶似的,沒想到還能能幹活的。
就這麼看著,許弋又發起呆來。如果換成是她,在冬天裏戴著手套用冷水擦瓷磚,她肯定是不幹的。
還好她有錢。這些事情總能找到人幹。
不知道呆了多久,回過神來時,盛星洲也看著她,一雙劍眉微皺,口型說著——“好好聽課”。
她學著樣子回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上午的課上完,許弋非常開心地拉著程雲去食堂。
她已經做好準備迎接美味的午飯了。
路上程雲一直想開口說什麼,都被她的那句“到了食堂再說”噎回去。
許弋一路慶幸,中午竟然沒人。
等聽到食堂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師傅那句“今兒不管飯”的時候,許弋才破防了。
“我剛剛就想告訴你,今天下午不上課了,食堂中午也不管飯,咱們回去吃吧。”程雲終於掙開許弋的細長有力的手指,噎在嘴裏的話也終於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