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說完先行離開了,讓保鏢開另一輛車送鄭宵去機場。航線申請得很順利,十點不到鄭宵凡就已經登上了張揚家的私人飛機。飛機裏的豪華自不必說,隻是張揚一直坐在另外一個包廂內,似乎都懶得見他,不過他這個艙裏,也給配備了一名服務員。
一個多小時後,飛機順利抵達。
下了飛機,出了機場,鄭宵凡隻見對麵停著一輛跑車、兩輛商務車,這還不算,離十幾米遠的地方,竟然還停著一輛廂式大貨車。
他看了看張揚,譏誚道,“這排場可有點大啊,商務車裏的全是保鏢?帶這麼多人,你也太看得起在下了。”
張揚同樣還以一副不屑的笑,道,“鄭先生您有點迫害妄想症吧。這些人全是我的司機和助理,我去哪都是這麼多人的。”她頓了頓,上下打量了下鄭霄凡那副看上去不算太強壯的體格,又說道,“還有,忘了告訴鄭先生了,我是跆拳道黑帶。”
“喲,看不出來張大小姐還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呢。”鄭霄凡調侃道,“門口那大卡車是幹嘛用的?您不至於把家都搬來了吧?”
“你不是說要取潭心水嗎?所以我弄了艘小艇過來,好方便取水。”
“好吧,那出發吧。”鄭宵凡大手一揮,徑直走向前麵的跑車,卻被一個戴著墨鏡的大漢攔了下來。
“對不起,鄭先生。我們張董不喜歡陌生人坐她的車。”
鄭霄凡回頭看了看張揚說道,“張小姐,我想你應該告訴你的保鏢咱倆有多熟。”
張揚無奈地衝大漢揮了揮手。
鄭霄凡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正準備抽的時候,卻伸過來一隻潔白光滑般的手,把煙奪了過去,扔出了窗外。
“我的車裏不準抽煙!”張揚坐在駕駛室,皺著眉說道。
鄭霄凡撓撓後腦勺,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這樣啊。這可怎麼辦,我不抽煙就容易犯困,一困沒準就帶錯道,你也知道的,我記性不太好嘛……”
“你!”張揚氣得拍了拍方向盤,鳳眼圓睜地看著鄭霄凡,“鄭霄凡你不要太過分了,還從沒有人敢在我的車裏抽煙!你就真不怕得罪我嗎?”
鄭霄凡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道,“我一沒錢二沒色,大不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了。”說著,他又掏出一根煙,不急不慢地點燃後抽了起來。
刺鼻的煙味嗆得張揚連連咳嗽,心裏把鄭霄凡罵了個千遍萬遍,暗下決心無論眼前這無賴能不能治好父親的病,等事後一定要報這一箭之仇。
車隊在高速上開了一個多小時,又在鄉間小道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鄭宵凡老家,此時恰是正午一時左右。
鄭霄凡將眾人領進了自己的老家,由於這房子很久沒人居住,到處散發著一股黴味。
他撇下眾人,先進了自己的臥室,那塊封泥果然還靜靜地躺在簸箕裏,於是撿起來用袋子包好,揣進了口袋。
辦完正事,他出了房門,看到張揚正捂著鼻子,一副嫌棄的表情。
張揚見鄭宵凡出來,把他拉到一邊問道,“這附近就沒個酒店?”
“農村啊,大姐。你以為是度假山莊呢?”
張揚討了個沒趣,氣鼓鼓地站到一邊。鄭宵凡不想在這浪費時間,催促道,“愣著幹嘛,趁現在正午時分,趕緊去取潭心水啊。”
張揚捏了捏粉拳,強迫自己把憋了一上午的怒火再次壓了回去,衝著眾人道,“準備船,去取潭心水。”
眾人在鄭霄凡的帶領下,扛著小艇,翻過一座小山丘,來到了一片圓形的深潭前。那深潭極大,半徑有兩三百米左右,張揚估計來回怎麼也要10分鍾,一想到頂著這麼大的太陽要用手來回捧夠一斤水,頓時心裏直打鼓。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船放到深潭裏,兩名大漢各持一把船槳坐在船頭和船尾,張揚坐中間,腰上纏著橘紅色的浮力帶。不得不說張揚手下的執行力是極強的,一切準備工作不到十分鍾,然後二話不說就開始劃向潭水中心地帶。
鄭霄凡則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坐在偌大的太陽傘下,吃著張揚帶來的點心,優哉遊哉地看著她頂著烈日來回地取水。
此時正是老人們嘴裏的“秋老虎”時節,太陽毒得似乎要把大地烤焦,就連在傘下的鄭霄凡都熱得汗流浹背。
“還真是熱呢。”鄭霄凡存心要氣氣這位大小姐。
張揚每回一次岸,都要狠狠地瞪他一眼,恨不得將他推到水裏。而岸邊的所有工作人員也都以階級敵人的目光看著他,大有要將他關進牛棚的衝動。
隻來回了兩趟,張揚的衣衫就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著身子,惹火的身線展露無餘。
張揚的手下沒一個吃飯,也沒一個找地方躲太陽,而是都陪在岸邊,頂著驕陽不停為她鼓勁加油。
看不出這個刁蠻的大小姐還很受下屬愛戴的。
就這樣,直到下午兩點,張揚才取完整整500毫升的水。一上岸,眾人呼啦一下一擁而上,將近乎虛脫的她抬到早已開好空調的車上,扇扇子的扇扇子,拿水的拿水,忙的不亦樂乎。
鄭霄凡晃晃悠悠地來到張揚麵前,繼續補刀,“張小姐此孝心可真是感天動地、地動山搖啊。”
張揚白皙的臉蛋曬得通紅,兩條手臂捧了兩個多小時的水,酸得幾乎抬不起來。她恨恨地衝鄭霄凡道,“請你離我遠點。”
眾人一番忙活後,將一斤“潭心水”如寶貝般小心翼翼放好。不過張揚似乎有些中暑,在陰涼處躺了兩個多鍾頭才緩過來。
到了晚上,鄭霄凡又要拉著張揚去取“鍋底灰”。“鍋底灰”必須是農村那種土灶燒出來的才有,好在這裏比較偏僻,經濟比較落後,大多數農戶還是用土灶燒飯的。
至於怎麼借“鍋底灰”,鄭霄凡也有一番說道,說是決不能用錢買,否則這東西沾了銅臭氣就不靈了,這樣就徹底阻斷了張揚試圖用金錢解決一切問題的想法。
鄭霄凡衝張揚遞過一個鐵桶,說道,“走吧,取鍋底灰去。”
“難道你讓我挨家挨戶地去求?”張揚拿著鐵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你不是說很少求人嘛,人活在這個世上怎麼可能事事都靠自己解決?求人也是門藝術,今天你就好好鍛煉下吧。”
張揚咬了咬嘴唇,從小到大幾乎都是別人求她,她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感覺。現在讓她去求一幫鄉下人,她寧願再去多取三斤“潭心水”。
“怎麼了?不想去啊?那行,把那些水倒了都回去吧。”
張揚深吸一口氣,道,“走吧。”
眾人立即跟上前去,卻被鄭霄凡伸手製止,“這麼多人幹嘛?大晚上的人還以為是去搶劫呢。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
“行了,聽他的。我自己去。”張揚衝手下揮了揮手,在鄭霄凡的帶路下出了門。
鄭霄凡將張揚帶到了一處圍著籬笆的院子前,指著亮著燈光的屋子說道,“這戶人家指定有鍋底灰,而且人也特別好。”
看著張揚小心翼翼地敲著門,鄭霄凡笑得有些邪惡。這可是村裏出了名的刺頭李老三家裏。李老三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打跑了兩任老婆,從此就再沒人敢嫁給他,至今還跟他80多歲的老娘生活在一塊。
“誰啊。”裏麵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然後門被“啪搭”一聲重重地打開了,一個滿臉橫肉、****上身的光頭探了出來。
張揚嚇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本能地退後幾步。鄭霄凡就站在籬笆外,卻雙手抱起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光頭借著月光看了看張揚,臉上瞬間換了一副猥瑣的笑容,語氣也變得和善了許多,“這位小姑娘,你有啥事兒啊?”
張揚回頭看了看站在黑暗中的鄭霄凡,恨恨地咬了咬牙,心裏卻希望他不要走開才好。
“你好,我想借點鍋底灰,做那個……藥引。”張揚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恐懼感,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弱女子。在這種時候,什麼豪門小姐、什麼集團董事、什麼跆拳道黑帶,統統隻是個稱呼而已。唯一能帶給她安全感的,反而是籬笆外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無賴。
“哦,小事兒,進來吧。”李老三笑得更歡了。
張揚怎敢獨自進去,又回頭看了看,卻哪有鄭霄凡的身影,頓時背後一涼。
“哎,愣著幹嘛,進來吧,進來吧。”李老三見張揚遲遲不動,竟然開始拉拉扯扯了。
張揚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像猛虎一般四處亂竄,差點大喊救命。
正在此時,一個清朗的聲音穿過黑暗,在她耳邊響起。
“李老三,幹嘛呢。”
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她的身前。她仿佛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亮光,又驚又喜,緊緊地靠在身影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