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在哭聲中開幕,又在哭聲中落幕。張明澄用三十幾年去謀劃了帝國幾日的劇變,然而他隻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有些問題非得要用暴力才能解決。
手機在淩晨時分嗡鳴了幾聲,徹夜未眠的張明澄抓起手機,解鎖,盯著微小的屏幕。文字看起來有如亂碼,但落在熟知編碼規則的張明澄眼裏,這些錯亂的文字紛紛移位,轉而組成了一段信息。他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
腹部的傷比想象中還要嚴重,但他不想再等下去了。那段信息告訴他,內閣閣老張明海將於明日中午辭去閣老職務,驅車返回西北老家,其中會途徑潭拓寺上香還願。剩下的文字中,詳細說明了車輛型號、特征,護衛力量狀況。
將這些熟記於心,張明澄動動手指刪除了信息,麵對著漆黑的房間發呆了片刻。然後伸出右手,扯掉了左手腕上的針頭。慢慢下床,張明澄在黑暗中打開處置櫃,找到紗布,一圈又一圈的纏繞在自己的腹部。他更換了衣服,穿上了鞋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黑診所。
走在寒冷的特區街頭,張明澄每邁出一步都會感覺到腹部的劇痛。然而這阻止不了他機械的腳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一根針管,將從診所裏順手牽羊得來的嗎啡注射進自己的身體。
他需要一輛車,並且很快就找到了目標。街邊就停著一輛有些年頭的遠途,沒有防盜警報。他用一根鐵絲彎成U形,從駕駛位車窗探下去,再穿上來,反複移動之後猛的一拉,哢噠一聲,車門打開了。張明澄鑽進汽車,翻找了儲物箱跟遮陽板,他的運氣不太好,沒發現遺留的鑰匙。他彎下腰短接大火,發動汽車朝著郊區開去。
四十分鍾之後,他將車停在路邊,注視著那幢簇新的房子。三層高的老舊房子已經隨著幾年前的那場大火化作灰燼,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兩層舉架極高的麵館。隱藏在特區的時候,他曾經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然後隨著那個倒黴小子的闖入,不得不流亡北海。
現如今物非人亦非,那個倒黴小子意外的成了業界傳說,他也找到了那個困惑了他三十幾年的答案,唯一可惜的是結局讓人失望,甚至是失落。
暗自歎息一聲,張明澄下了車,繞過麵館,掏出一把有些上鏽的鑰匙打開了後街中間一個車庫的卷簾門。
關上卷簾門,張明澄擰開了點燈。有些刺目的光線照耀之下,車庫之中滿是灰塵與蛛網。車庫中停著一輛改裝了的72款經典野馬,他檢查了一下,發現隻需要更換電瓶這輛車就可以重新上路。他鬆開手刹,雙手將汽車推開了一段,於是車底下方的地麵立刻露出了一扇暗門。
拉開門,下麵整整齊齊擺放著三個金屬箱子。張明澄蹲下身,如同撫摸戀人一樣,手指在箱子上滑過。選定中間的箱子,抽出來放在地上打開,裏麵是一把分解了的VSK狙擊槍。
他拿出鹿皮,擦著部件,上油,慢條斯理的組裝,靜靜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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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公裏之外,張明海坐在自己家裏的沙發上,麵無表情的盯著電視屏幕,手中的遙控器不停的切換著頻道。
過去的十二小時裏,張明海的人生軌跡不但峰回路轉,連帶著輿論也跟著如此轉變。新聞頻道裏從一開始的人人喊打,到現在演變為民眾開始質疑特區電視台所曝光資料的真實性。
那些習慣於躲在幕後的財團以及政府高層無疑是要臉麵的,所以主要的電視台裏已經沒了對張明海的窮追猛打,倒是有一些獨立電視台還在炒冷飯,但更多的頗有為其翻案的意思。
這一切都已經無關緊要,張明海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經結束了。他輸了,龐大的8639計劃成了嫁衣,高不可攀的閣老成了普通的老頭。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張明澄那個家夥居然潛入了KGB總部,竊取了自己的原始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