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臨可能炸鍋的流民,陽都督臨機決斷,斬了貪官汙吏,這也是合理合法的。哦,不要看什麼三司會審,看看《貞觀律》應變部分。”
不走正常律法審理案子,按民變之例處置,就連《貞觀律》的製訂者長孫無忌都挑不出毛病。
“如果哪位侍禦史覺得柴旦有問題,本官立刻召他回來,勞煩侍禦史去流求縣頂替一陣。”
柴令武的話,噎得人張不開口。
無論後世的寶島多富饒,現在的流求就是孤懸海外的蠻荒之地。
如果真有人肯出頭,哪裏會輪到柴旦出馬?
太極殿上安靜下來。
柴令武一向如此有恃無恐,叫囂的就是“你行你上,不行別嗶嗶”,偏偏他處的位置、柴旦的位置,都帶毒帶刺啊!
柴令武舉笏:“侍禦史彈劾完了,下麵就該臣彈劾了。臣以為,泉州衙門能行此窩案,可見其有恃無恐,當徹查胡萊的履曆,並其幕後支持者。”
“江河泛濫之時,沒有一滴水是無辜的。”
吏部尚書侯君集低著頭,一言不發。
反正執掌吏部沒幾年,這口鍋再黑,也輪不到自己背。
李世民的麵容瞬息萬變,精彩得像《雷雨》。
尚書右仆射高儉麵色微變,老身板動作極快地衝到柴令武麵前,老腳板往柴令武踹去:“豎子!當本官老了,好欺麼?就是老夫拔擢的,咋!”
沒用笏,就不是攻擊,畢竟高儉持的可是象牙笏,打在身上真疼。
至於說踹,且不說高儉的腳板基本踹到虛處,就是踹實了,你覺得一個六十五歲的老人,能有多大力氣?
不提高文敏與柴令武的私交,就是高儉本人對柴令武也向來回護,這番姿態,當真是保護了。
也就是高儉,換別人這麼搞,說不得柴令武驢脾氣發作,會鬧得更大。
柴紹麵色怪異,卻一言不發。
柴令武扭頭看向三位當出頭鳥的侍禦史:“堂堂台端,隻會蠅營狗苟,拿一心做事的官吏把柄麼?遇到不公,畏首畏尾,日後有何顏麵奏事?”
三名準備縮回班中的侍禦史麵容都僵了。
你膽兒肥,我們自愧不如,你這是要把皇帝的腰子噶了啊!
好嘛,今天彈劾陽德標,有點那啥,被柴令武一擠兌,更下不來台。
侍禦史,冠法冠,亦名獬豸冠,以獬豸獸主觸不直,故執憲者以為冠。
監三輔不法事,有:辭訟者,盜賊者,鑄偽錢者,獄不直者,繇賦不平者,吏不廉者,吏苛刻者,逾侈及弩力十石以上者,非所當服者,凡九條。
人皆有私心,侍禦史也不例外,唯其克服私欲,盡量持正,方能令人信服。
柴令武的話,正戳中他們的內心。
不剛、不敢直言,當什麼侍禦史?
可是,掃了一眼皇帝陰雲密布的麵容,侍禦史們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煙消雲散了。
整個貞觀朝,魏徵隻有一個啊!
侍禦史踟躇良久,赧然舉笏:“柴少卿說得是,我等三人愧對獬豸冠,無顏再掌台院,請陛下準予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