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時代的局限性,無論大臣們如何絞盡腦汁,總跳不出租庸調法的框架,能出的主意有限,不客氣地說就是裱糊匠,沒有打破壇壇罐罐的勇氣。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太極殿上說得熱熱鬧鬧的, 依舊沒讓李世民滿意。
啥玩意兒,原先收百文開元通寶的稅賦,現在收九十九文就算惠民了?
即便是才思敏捷的長孫無忌,依然脫不出這個怪圈。
“柴令武,你能切中時弊,難道沒有一勞永逸的方法?”
李世民目光盯著柴令武, 抱著一絲希望。
柴令武輕輕搖頭:“世上從來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不過,盡量調整,以趨於相對公平, 還是可以辦到的。”
“不再授實食邑、職田,不再收人頭的‘租’,全部攤入土地的‘調’。所有食邑、職田的收益,改由朝廷統一給付錢糧。”
“這樣還有一個好處,世家不是喜歡弄隱戶嗎,現在納租入調,隱戶的作用也就失去了。”
長孫無忌再與柴令武不和,此時也隻顧得大局了。
誰在此時計較小節,就失了格局。
以他的聰慧,很快想明白這看似作用不大的改變,有些疑慮:“納租入調,確實利於稅賦。可是,那些世家、豪強會不反彈?”
柴令武翻了個白眼:“大唐的府兵,手裏握的不是擀麵杖吧?怎麼,商鞅變法流得血, 大唐變法就流不得血?”
長孫無忌訕訕一笑。
被柴令武搶白了,他卻沒有一絲反感。
李世民沉吟許久:“納租入調, 可行。”
廢話, 這不就是後來有名的攤丁入畝麼?
可行是可行,就是反彈力度有點大,不是鐵血帝王鎮不住場子。
“但是,那棄田的萬民,該當如何?”
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藥。
棄了田,傷了心,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任由他們浪蕩,遲早是大患。
作坊?
抱歉,一個釘子一個眼,哪裏的作坊也容納不了上萬人,還是各個年齡層都有的人。
遷安西都護府?
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跨度太大啊!
柴令武舉笏:“陛下記得前隋武賁郎將陳棱否?”
漸顯老態的魏徵出班:“流求國,居海島之中,當建安郡東,水行五日而至。土多山洞。其王姓歡斯氏,名渴剌兜,不知其由來有國代數也。彼土人呼之為可老羊,妻曰多拔荼。所居曰波羅檀洞, 塹柵三重, 環以流水,樹棘為籓。王所居舍,其大一十六間,雕刻禽獸。”
“帝遣武賁郎將陳棱、朝請大夫張鎮州率兵自義安浮海擊之……”
《隋書·流求國》關於台灣番族的人物、姓氏、政治組織、居處建築、戰陣攻鬥、武器用具、男女服飾、性情相貌、風俗習慣、文化禮儀、賦稅刑罰、起居飲食、宴會歌舞、婚喪嫁娶、樹木鳥獸、墾殖農作、宗教信仰…有長約千字的描寫敘述,均與實際的情況相附。
《隋書》是以魏徵為首的大臣編撰,魏徵記得也不足為奇。
柴令武點頭。
整個流求,在大唐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這不正常。
要知道,連隋煬帝都知道要拿下流求,而且真的被陳棱拿下,到大唐卻杳無音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