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吳德緩口氣,隻是讓他痛苦的時間更長而已。
圍觀的人群裏,不知是誰開了個頭,“彩”字直衝雲霄。
很多事,你可以一手遮天,卻無法遮住百姓的良心。
……
豐邑坊,一名年輕人氣喘籲籲地衝進賀守唐家靈堂,大聲叫道:“喜事!大喜事!”
坊正的老臉拉了下來:“瓜娃子!不看看什麼場合,亂說什麼?信不信老夫大耳刮子侍候?”
年輕人頓足:“哎呀!聽我說,剛才那個大惡人在西市門口,被譙國公府二公子狠狠收拾,打得鬼哭狼嚎,那五六十個幫凶全部被打死了。”
靈堂內終於響起了嚎啕大哭聲。
壓抑了這許久的情緒,終於得到了釋放。
賀守唐灰敗的老臉忽然泛起光芒,流著淚抓起旁邊擺放到冰涼的雜糧蒸餅,狠狠咬了一口。
“二公子言出必行。都給我吃東西!沒有好身體,日後怎麼報答二公子!”
坊正大笑著出了靈堂,卻見那些不良人早已沒了蹤影。
嗬嗬,這些城狐社鼠,消息最是靈通,連上頭保的人都快要活不成了,還來蹲守賀守唐家,有意義嗎?
……
長壽坊,縣衙內。
縣令吳不庸接到不良人稟報的消息,一口五味雜陳的茶湯噴到火盆裏,一股濃煙騰起,熏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該死的,吳德不思避風頭,還仗著人多勢眾去豐邑坊欺辱賀守唐家,這是打算把人全家滅門嗎?
本來就因為宗族的壓力,吳不庸隻能捏著鼻子,葫蘆官判斷葫蘆案,已經夠欺辱人了,現在吳德還那麼張狂,真以為吳家是國中之國呐?
混賬東西,這是惹禍不嫌大啊!
吳不庸氣得把剛到手的藍田玉筆洗給砸了。
嘶,心疼啊!
雖然藍田縣就產玉,可價格卻不低啊!
“明府,出大事了!穀陽侯家公子吳德,在西市門口撞上譙國公府二公子、河州治中柴令武,帶著的六十餘名部曲全被打死,現在吳德也生命垂危!”
一名衙役風風火火地闖進公廨。
吳不庸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為什麼非要聽宗族的指使,徇私枉法呢?
事情鬧大了吧?
騎虎難下了吧?
“請讚府去調停。”
“縣丞剛剛摔斷了腿……”
“縣尉呢?不會也斷腿了吧?”
“四名縣尉鬧肚子,據說連更衣室都快屙滿了;一名縣尉婆姨生娃兒,一名剛剛去吏部請求辭官……”
柴令武啊!
那是柴令武啊!
把之前萬年縣一半官吏送進察院的惡人啊!
誰不心虛?
加上吳不庸本就做賊心虛,更不願意介入此事了。
但是,據說此刻西市外看熱鬧的漢子婆姨絡繹不絕,吳德的慘叫聲都隱隱傳到了長壽坊,吳不庸能怎麼辦?
這一刻,吳不庸隱隱有種被架到火上烤的感覺。
成也宗族,敗也宗族啊!
長壽坊離西市,中間就隔了一個懷遠坊,吳不庸帶著衙役,很快就趕到了西市門口。
為什麼不帶弓馬手?
不敢啊!
附郭京城,看上去品秩很高了,可頭上的婆婆也多了,顧忌就更多了。
別說是位極人臣的譙國公,就是柴令武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帶弓馬手,萬一柴令武那個混賬非要咬著說是謀害他怎麼辦?
“治中手下留情!”吳不庸從人群中擠進去,大叫道。
柴令武果然住手了。
嗬嗬,還真給點薄麵。
然而,吳不庸看到,柴令武的腳猛地跺下,吳德的胸口塌陷,一口暗紅的血夾雜著奇形怪狀的碎片噴了出來,頭一歪,嗝屁著涼了。
吳不庸懊惱地吐了口氣。
本官,應該加上一句“腳下留情”的。
麵對地上前前後後數十具屍體,別說是區區萬年縣,就是雍州刺史府也休想平息下去。
“幹得漂亮!泥石流係統獎勵積分十萬,附帶贈送銅礦的提煉技術(明朝版)。”泥石流係統歡呼雀躍。
“彩!”
喝彩聲如山呼海嘯,在西市外的街道上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