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關鍵的問題是,知曉兵器作坊具體位置的莫那婁捷阿姆,在柴令武手中。
沒有向導固然也能作戰,可有向導不是能提高勝算嗎?
要柴令武同意派出莫那婁捷阿姆,除了承諾保證莫那婁捷阿姆的安全,必要的交換得有。
想從柴令武手中空手套白狼,做夢呐!
侯德夫就是那個誠意。
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柴令武也是在幫侯君集。
殺馬一事得不到妥善的解決,軍心會慢慢潰散,就連兵部的官吏現在都隱隱不安了。
朝廷不表態,事情得不到扼製,傳言以風一般的速度向外擴散。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那幫官僚怎麼就不明白呢?
一味靠著衙役、不良人四下遊蕩,不許百姓交頭接耳,堵得住嗎?
袞袞諸公,此刻竟裝聾作啞,難道都不知道此事何其嚴重嗎?
不,他們沒那麼蠢,蠢人就進不了朝堂。
真正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們都怕,因為此事收拾了穀陽侯家的紈絝子,日後自家的紈絝子犯事了怎麼辦?
如果這一次,吳德能夠逃過一劫,輪到自家的時候,誰好意思下死手?
至於說法紀崩壞、國將不國,那就改朝換代唄,反正到了下一朝,他們一樣能當官,一樣能魚肉百姓,說不定還會更狠。
隻有侯君集著急上火,軍心一亂,他這個兵部尚書難辭其咎!
奮鬥了半生、良心塞進褲襠裏才爭取到的榮華富貴,哪能因此喪失!
身為李世民的親信,侯君集自然也能進宮求見,奈何李世民對此三緘其口,本身書讀得就少的侯君集自然不得要領。
所以,侯君集也隻能無條件支持柴令武。
隻要他解決了此事,本尚書一定放下所有心思,交好柴令武。
……
西市前的街道上,柴令武負手而立,小師弟侯德夫一臉苦笑地牽著一匹病懨懨的瘦馬。
也不知道師兄怎麼會找到這極品馬,不能騎、不能拉貨,打的什麼主意?
四五緡錢才能買到一匹劣馬,師兄這匹極品,三百文就買到了。
估計馬販子也是怕它死了,趕緊便宜賣了。
“師兄,這事不能走官方解決嗎?”
身為一個品行優良的國子監生,侯德夫真沒太欺負過人啊!
哪怕……哪怕是當個見證,感覺也不對勁啊!
柴令武鼻孔裏哼了一聲:“怎麼著?你是覺得我不算官,還是你阿耶不算官?能走官麵解決,你能被我拉出來?”
“教你個乖,一個縣衙,無論如何都是朝廷的基石,它的判決朝廷不會輕易推翻,哪怕要否決也得走三司會審。”
“否則,縣衙出一個判決被否決,再出一個判決又被否決,長此以往,縣衙還有威信管理轄下的百姓嗎?”
侯德夫撓頭。
按這麼說,不得府兵一家去大理寺鳴冤啊?
不對,如果是正常的冤案,關阿耶啥事?為什麼會讓自己跟柴令武出來?
柴令武當然不會細說原委。
嗬嗬,小師弟需要經曆社會的毒打呀!
遠遠地,看到吳德張牙舞爪地帶著六十餘名部曲過來,柴令武哼了一聲,從侯德夫手裏奪過韁繩,一刀鞘重重拍在馬屁股上,瘦馬痛嘶一聲,溫吞吞地踱到街道中間。
其實瘦馬想跑來著,奈何身體條件不允許。
吳德似乎吸取了一些教訓,勒馬的速度快了許多,竟隔了一個身位停下了,沒撞上瘦馬。
碰瓷失敗,差評!
吳德瞪大了眼睛,想咆哮出聲,目光掃到柴令武與侯德夫,卻立刻堆出諂媚的笑容。
《紈絝生存法則》第一條:熟讀英雄譜,了解哪些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這兩位,他一個也惹不起。
“你撞到我的神駒了,給它道歉。”
柴令武慵懶地開口。
吳德忍著氣,賠著笑臉:“柴二公子,不,柴治中,我真的沒撞到你的‘神駒’啊!你看,這不還離著一個馬身嗎?”
柴令武掃了侯德夫一眼:“聽到了嗎?他罵我瞎!是可忍,孰不可忍!”
吳德心頭一怔,終於想起,阿耶曾說過,那個下賤的府兵曾經是娘子軍!
眼前的柴二公子,他的阿娘是大名鼎鼎的平陽昭公主,娘子軍的首領!
這是來替人出氣了呀。
吳德並不覺得自己打死一個府兵之子有什麼錯,隻覺得柴令武是在無事生非。
區區賤民而已,你視而不見不就完事了?
“好,我道歉。馬兄,對不起,衝撞了。”吳德決定忍氣吞聲。
柴令武的笑容很險惡:“跪下,給它磕頭,叫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