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字經》(2 / 2)

這柴家二郎也忒不曉事,破學堂不騰出來待客,弄個草廬出來糊弄人,倒在裏頭教一群莊戶子弟。

“犬子胡鬧,讓陛下受罪了。”高儉輕輕拱手,以示歉意。

麵容方正的李世民微微擺手,側耳傾聽學堂裏的朗朗讀書聲。

“士廉學識淵博,可曾聽過此等啟蒙書籍?”

高儉細細聽了幾句,發現這是前所未有的啟蒙書籍。

“臣以前未曾聽過。此文字有重複,辭無藻采,然朗朗上口,用於啟蒙稚者較《千字文》更合適。”

英雄所見略同,高儉與章太炎的觀點竟是如出一轍。

李世民甩了一個眼神,高儉立刻前頭開路,扣響門扉,得到柴令武許可之後,漫步進入學堂,順手關上房門。

“全部停下。麵對長者,應如何?”

柴令武揚起教鞭。

柴旦等人整齊地起身,對李世民、高儉拱手:“見過二位長者。”

柴令武亦拱手:“見過二位長者。”

高儉瞪了柴令武一眼,聲斥道:“難道你不認識陛下?還不速行大禮!”

也就是看在高文敏麵上,高儉才提醒柴令武了,換個人高儉才懶得理會他。

柴令武微笑:“這裏是學堂,沒有尊卑,隻有師生。”

李世民揚手止住了高儉,點頭認同這話。

確實,學堂裏應該更純粹一些,外頭的肮髒事就不要帶進來。

“不介意我們旁聽吧?”李世民很給顏麵地詢問。

朗朗書聲在學堂裏回蕩,李世民的笑容越發燦爛。

以他們的見識,輕易就能判斷出《三字經》的價值。

要造就盛世,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武功自不用,能滅了突厥,將其由大唐的強敵變成藩國,一洗中原王朝自大業七年以來麵對突厥的恥辱,真正成為下之主。

吐穀渾、西域、高句麗,且等著吧。

大唐的文治稍稍弱了一些,盡管開了科舉,中舉的卻多數是世家子弟,寒門士子的比例委實太低啊!

注意,這個“寒門”在此時還是原意,指的是低於世家的庶族,最低到地主階層,不是世家衰落後泛指家境貧寒的家庭。

平民百姓難以讀書,除了世家、庶族的聯合封鎖外,必要的消耗品——書寫紙張的昂貴也讓屁民望而卻步。

讀書,在這個時代是個奢侈的事。

然而柴令武卻開了個學堂,自己教莊戶子弟,用的還是比《千字文》更容易開蒙的新書籍,這就不能不讓人驚訝了。

庶族之所以不能與世家抗衡,原因在於文化的壟斷。

庶族能夠在世家的擠壓下立穩腳跟,除了世家很多人不思進取之外,還有世家子弟看不上軍功,認為這是賤業。

世家自主放棄的領域,庶族自然會去搏取。

庶族在文化上先不足,盡管朝廷向他們傾斜了好些政策,仍舊不能讓世家正眼相看。

啟蒙這一塊,是個難題。

現在,柴令武使用的啟蒙書籍,絕對能讓大唐的識字率飆升。

文治,指日可待!

於是,午間休息時間,柴令武被拉著陪席了。

悲劇的三陪男郎。

“二郎啊,跟二舅,怎麼就想到弄這燒刀子呢?”

李世民一邊品著燒刀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套話。

柴令武一攤手:“陛下,《周易·係辭下》,窮則變,變則通,我這也是窮得沒辦法了。三百戶人家,隻有兩頭牛,莊戶有傷殘孤寡,有十餘間瀕臨倒塌的危房,坪子上、道路上塵土飛揚,熊孩子餓肉,餓得眼睛瓦藍瓦藍的。”

李世民沉默了一會兒。

柴令武的話,沒一句虛辭。

李世民這種馬上帝王,對民間的疾苦最為了解,真話假話一眼就判斷出來了。

“你這開蒙書籍,是何名?何處有售?”

高儉迅速插話,打破沉寂。

柴令武輕笑著挾起古董羹中翻滾的薄薄肉片:“這是我草撰的文稿,取名《三字經》,市麵上應該還沒有賣的。畢竟,我也沒寫完。”

古董羹就是火鍋的古稱,細究的話可以扯到商周的溫鼎,漢代還出現了分格鼎,到唐朝又名為暖鍋。

當然,這個時代,是分鍋而食的。

李世民眼睛一亮:“可以由朝廷出麵刊印、宣發嗎?”

若能達成一致,朝廷的威望勢必大漲,玄武門之變的惡名也可以洗一洗了。

柴令武咀嚼了幾口,將幾近透明的肉片咽下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陛下有意,子自然遵從。不過,皇帝不差餓兵,子鬥膽討要一點好處。”

高儉呸了一口:“好大膽子。”

李世民笑了。

除了程咬金那潑貨,也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自己麵前討封賞。

“且。”

“請陛下做主,賜柴令武一道詔書,婚事悉令子自主,任何人不得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