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
李世民翻了個白眼,挾起一團煮透的酥肉嚼巴。
雖然坐上了至尊之位,卻不代表李世民不吃賤肉,當年戎馬生涯,困難時別賤肉,蟲子都吃過。
咦,柴家莊的賤肉別具一格,沒有那股濃鬱的腥膻味,還隱隱帶點酒香味,肉質粑糯可口,肥中帶瘦,肥而不膩,瘦而不柴,油脂都被麵粉吸收了。
好奇心起的李世民不由追問緣由。
聽著柴令武豬要從劁了,然後豬能去了腥膻味,不好動,吃了睡、睡了吃,肯長肉,出欄快,李世民微微點頭。
好像當初走馬章台時聽誰提過一嘴來著?
應該沒假話。
柴令武要及時清掃圈舍、要喂酒糟改善肉質,李世民也頻頻點頭。
給豬一個幹淨的環境,至少沒那麼膈應人。
酒糟柴家莊也極多,喂豬倒是物盡其用。
柴令武給豬按摩、聽歌時,李世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好子,這是拿我們當二傻子糊弄呢?
高文敏在一旁偷笑,讓柴令武滿嘴跑龍船。
柴令武訕笑道:“大致也就這樣,各家養的時候肯定會作出一些相應的調整,細節會略微不同,肉質也會有差別,但長得快是肯定的,兩年出欄最少能縮短到半年出欄。”
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冷氣,與高儉麵麵相覷。
按這法子養豬,大唐百姓要多得許多肉吃,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呀!
李世民放下箸,起身,鄭重對著柴令武拱手:“朕代大唐百姓謝過二郎。嗣昌前上書,請朕給二郎尚公主,朕此番前來便是商議此事,看在你無私貢獻養豬秘方上,且為你拖延一年。”
柴令武無可奈何地歎氣。
還是晚了一步,阿耶的動作咋就那麼快呢?
好好一頓酒,這一桌與眾不同,皇帝與高儉、柴令武一桌吃喝,高文敏苦哈哈地當倒酒童子。
倒不是誰有意刁難高文敏,隻是這一桌的話語,並不適合讓別人聽到。
酒意微酣,李世民吹起了牛皮:“士廉,朕今年滅突厥、捉頡利可汗,製決罪人不得鞭背,高昌王麴文泰來朝,全年斷死刑二十九人,大唐境內外戶不閉,行旅不賚糧……”
高儉笑眯眯地品著燒刀子,附和著李世民的牛皮。
畢竟,這也基本是事實。
柴令武年輕,養氣功夫不到家,雖然極力抑製,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二郎是覺得朕哪裏表述不到位嗎?”李世民乜視著柴令武。
柴令武抿了口燒刀子,有點後悔表情管理不到位。
“恕我直言,前麵部分無懈可擊,後麵兩句值得商榷。”柴令武的毒舌又發作了。“隻斷死刑二十九人,看上去可喜可賀,可別忘了,之前的國戰征召了多少囚徒罪犯;外戶不閉,聽上去很美妙,可細細琢磨……肯定是窮到連賊都看不上才不用閉戶。”
高文敏被柴令武這番別出心裁的見解雷到了,壺嘴流出的酒灑到了地上都不自知。
真敢啊!
高文敏深信,要是自己敢這麼話,阿耶的家法一定會……加倍!再加倍!
李世民的麵色已經不好看了。
柴令武補刀:“朝廷、各地官府斷死刑人數不多,陛下可知道各宗祠、家族、村寨每年私下處死多少人?哦,現在的鄉村,是三老佐政,皇權不下鄉,三老沒死人,那就沒死人。”
唐朝的鄉是個神奇的單位,忽隱忽現,《資治通鑒》一百九十記載在武德七年規定“百戶為裏,五裏為鄉”,《通典》卷三十三的記錄是貞觀九年設,貞觀十五年撤銷。
無可辯駁的是,大唐對鄉村掌控力度薄弱,完全倚仗三老。
政治清明的時候,問題大概不大;一旦王朝開始走下坡路,各種亂象就頻發了,土地兼並就會加劇。
泥石流係統提示,懟李世民,百點積分到賬。
李世民慶幸,自己真沒有讓柴令武這混賬成為駙馬都尉的想法,否則不得被這混賬氣死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哪個王朝沒有點弊端?
怎麼可能一蹴而就的解決了所有問題?
難怪嗣昌總被氣得七竅生煙啊。
“聽二郎的書法自成一體?”李世民迅速轉移話題。
“不能與飛白體一較長短,隻是將楷書改進了一些,稱為館閣體。”柴令武終於清醒一些了。
在李世民麵前談書法,有班門弄斧之嫌。
高儉喝了碗熱氣騰騰的雞湯,漫不經心地問道:“聽,柴令武你寫出《將進酒》這等絕世好詩了?”
柴令武整了杯燒刀子,無奈地回應:“文章本成,妙手偶得之。詩這東西,陶冶情操還行,於治國、殺敵、民生毫無用處,不值一哂,甚至還沒有館閣體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