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邁動步子,迎了上去。
常之傑冷笑一聲,在盛子蕭即將靠近時,小聲說了句:“論精彩,哪有穆王殿下攪動風雲的精彩。”
盛子蕭佯裝沒聽見,鄭重其事的將大理寺卿請回府去。
人請回來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遠離東苑書房。
少了旁人在側,常之傑更是無所顧忌,坐下第一句話,便火藥味嗆人:“穆王殿下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後宮最得寵的貴妃娘娘以及一位五珠親王拉下了馬。這等好手段好計謀,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呀!”
“六叔慎言。”盛子蕭一改之前裝聾作啞的態度,眼芒鋒利的與常之傑反嗆道:“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宮裏還並未有任何關於貶黜貴妃和親王的聖旨下來,六叔何以說出‘將後宮最得寵的貴妃娘娘以及一位五珠親王拉下了馬’這樣違逆的話來?”
那日靈通寺一遊,常之傑隻覺得這位皇七子頗有些心機,但那樣的心機,朝中人人皆有,隻不過是略有深淺罷了。盛子蕭想以後起之秀從三位五珠親王手中分一杯羹,隻怕是曲折異常。所以,即算肖青雲再看好這位皇七子,他都有所保留,不敢苟同。
直到今日,被陛下傳召入宮,發現自己竟稀裏糊塗的成了陸斯哲指控奕王叛國求榮的人證時,他才幡然醒悟,這位皇七子織了怎樣一張天大的網。
謀略不如人,被淪為棋子,他認,也服,但被拿去充當陸斯哲的棋子,那他如何就不能認,也服不了。
所以,陛下一問完話,他連家都不回,就直接殺上門來興師問罪。可看穆王殿下如今的態度,恐怕是沒有認錯這個打算。
不禁冷笑道:“早晚而已,穆王又何須在此掩耳盜鈴?”
“六叔火氣衝天,究竟是怪我掩耳盜鈴還是怪我不該讓六叔為陸斯哲助力?”盛子蕭無心纏纏繞繞,一語切中要害。
常之傑咬著牙,上門興師問罪的明明是他,怎麼被興師問罪的人反倒理直氣壯逼問起興師問罪的人來?
這世道,果然是誰比誰狠,誰就有理的世道。
立刻狠狠吐出四個字:“明知故問!”
對待被激怒的敵人,盛子蕭往往會用更無賴的方式繼續激怒他們。常之傑雖非敵人,但不願意成為朋友,那便就是潛在的敵人,故而,咱們的穆王殿下目含訕笑,擺出一副“我就是明知故問”的表情輕視著對方。
常之傑的血壓“嗖”的一下就飆上了頭頂。
誰能想象得到,北慶最瀟灑愜意的公子哥,竟也會因為別人一個欠扁的表情,被激憤到青筋暴凸麵目猙獰。再看他那雙握拳的手,哪還有半點當初在卿樂坊一手握酒盞一手撥長弦的風趣與閑雅。
如此足以說明,沒有人可以生而無恨,生而無怨,生而無欲,生而無畏。
得到這個結論,盛子蕭更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挑釁的目光隨即黯了下去,輕輕歎了口氣,淡淡說道:“靈通寺那日,六叔已經看出是我在故意引大家入局,所以六叔才會說‘我好像突然有種給人當棋子耍的感覺’借以提醒清遠伯爵父子。奈何清遠伯爵父子根本不當一回事,六叔礙於情麵,點到為止,沒有再深說,但我從這句話裏,已經聽出六叔想讓自己置身事外的心思。可在我的計劃裏,六叔是不可或缺的,所以很抱歉,我便在後來的布局裏添上了陸斯哲這個人。因為我知道,六叔對此人恨之入骨,一旦有矛頭指向此人,六叔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當大家順著我給的方向,推出陸斯哲這條線索時,六叔複仇的火焰一點即著,再也顧不得任何後果,一頭跳了進來。”
這淡淡的話,比世上最鋒利的劍氣更能傷人。
常之傑愣愣望著眼前人,明明是一張俊美無害的臉,明明是一副瘦弱病態的身子,怎麼就說出這樣歹毒的算計人心的話來?
這還真是那個無能得麵對世人嗤笑也不敢還以臉色的草包穆王?
常之傑不知是害怕還是驚恐,手抖了一下,聲音也跟著抖了一下:“你……你是誰?”
盛子蕭眉目依舊淡然,似乎這個“你是誰”問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我也很想問問,六叔究竟是想替陳宗河陳尚書出口氣讓陸斯哲罷官回鄉,還是想血債血償讓陸斯哲身敗名裂永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