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搞這麼大陣勢咯……”
他不小心便嘀咕出了聲。
這可不是在現代,激素加飼料,挖個池子愛把魚養多大養多大。
現在這裏的魚都是野的,這大冬天的,能這麼大的魚真是極為難得的。
更何況,這還是條青魚。
青魚平時總是沉在水底的,吃的多是些螺螄蚌殼之類的玩意,本身就比草魚等品種長得慢些,再加上它的肉更細膩鮮嫩一些,價格自然也就偏貴。
聽話聽音,易久自然知道這條魚送過來是要給阿蛇補什麼,隻是向來就不討易老爺喜歡的阿蛇,怎麼忽然就得了這麼一條魚?這裏頭的門道,易久是真沒搞得坨清。
三丫對這些也是十分茫然,最後反而是被叫來幫忙的劉娭毑訥訥出了聲:“‘小姐’現在能做大人,最喜的怕就是易老爺了叻,等過了年結了親,怕是明年就能有小孩子出生,要是個孫子易老爺可就真的會喜死噠……”
介於三丫就在旁邊,劉娭毑其實說得挺隱晦,可是內裏的意思確實是清清白白。
易老爺不喜歡有殘疾的兒子,而是兒子總歸是能生孫子的——那不也是他易家的血脈嗎。
話說到這份上,該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
隻是有些寒心。
易久不知覺地往門口看了一眼,忽然間有些慶幸阿蛇沒在廚房。
回頭正好對上劉娭毑和三丫的眼睛,都齊刷刷地看著他。
“幹嗎?”
易久嚇了一跳,問道。
“那個……這魚還做麼?”
三丫問。
易久這才知道自己的情緒表現得多明顯。確實,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後,他再見著那青魚,就覺得有些煩躁了起來。
不過話是這麼說……
“做,當然做。”
易久挽著袖子,板著臉說道。
畢竟也是阿蛇長大成人的日子,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這樣想著,易久目光在那青魚的腦袋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定了主意。
“把魚頭先割了吧。”
他說。
他準備做道費工夫的菜,幹燒魚頭。
青魚的腦袋其實不算大,平常的五斤十斤的魚頭也就那麼大,沒什麼吃頭。可是今天這魚卻比普通青魚大上許多,那魚頭足有海碗大小,卻正好是做幹燒的好料。
魚頭砍下來後血水嘩嘩的,易久摳了魚鰓,然後用白酒從魚鰓處灌進去,把血汙全部衝幹淨。
若是普通的做法,這時候就該點灶起火了。易久卻沒那麼做——他找了麻繩把那兩片魚頭掛了起來。
而且,還不是掛在廚房,而是掛在房子後麵那呼呼直吹風的夾道裏頭。
還別說,青天白日的,夾道裏平白多了兩片大魚頭,還真是挺嚇人。
“這,這怕是不好吧?主屋那邊來人可是要從那邊走。”
劉娭毑十分不安,小聲說道,深怕出事。
易久忍不住撇了撇嘴,麵上卻露出了一個笑容道:“幹燒魚頭要好吃,最重要的就是魚頭要瀝得幹,那夾道裏頭風最大,沒辦法,隻能掛那裏。”
當然,能惡心惡心主屋那邊來的人就更好了。
易久好歹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然後他又準備了整整一疊幹紗布,塞在魚鰓和魚口處吸掉魚頭內部的濕氣。這紗布還不是隻塞一次就可以的,每個一兩個小時就把舊的紗布抽出來,換上新的。
這樣弄上整整一天,魚頭才算是處理好。
麻煩得人頭痛。
劉娭毑痛心疾首,忍不住就在旁邊叨叨,隻說易久這樣真是糟蹋東西。
最後連三丫都忍不住想翻白眼——本來就是因為那青魚太大才叫她來幫忙的,哪裏曉得她這樣麻煩。
為了給她找點事情做,易久隻好又打發她去把青魚剩下來的魚身給切了。做什麼呢……熏魚。
這條青魚實在是大得有點過了份,之前切魚頭的時候易久就看了一下切口處的魚肉,那魚肉纖維極粗,顯然肉質也粗了。
做清蒸魚肯定是不可能的,紅燒也嫌粗,最好是能剔下肉來做魚丸,可是易久瞅了瞅三丫又看了看劉娭毑,最後還是放棄了——好吃的魚丸得用木棍結結實實錘出來,這房裏一個老太太一個小丫頭片子,沒哪個有那個力氣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