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如果再這樣下去,你會變成相當……奇怪的人呢。”
易久低聲地歎息了一聲,十分謹慎地斟酌著,用了“奇怪”兩個字來形容某個不自覺就會說出相當無下限言語的某人。
阿青並沒有因為易久的評論而感到任何的動搖,他將自己的臉頰覆在易久的手中,然後十分坦然地開口:“反正,阿九會養我。”
……那種篤定的口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相當地令人火大。
“都說了不要說奇怪的話!”
一邊努力維持著鎮定,另一方麵,還是不由自主地有微弱的熱意染上了易久的耳朵。
阿青抬起眼睛,用跟普通人比起來,仿佛透明一樣的瞳孔潮濕地凝視著他。
“阿九,不養我?”
……
簡直就像是犯規一樣,明明還是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卻意外地給人一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易久再一次歎氣,然後用筷子夾起一塊顫巍巍的壇子肉,塞入了阿青的嘴巴。
“吃飯,笨蛋。”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已經到了適口溫度的壇子肉,正好是最美味的時候。仿佛快要融化一樣的脂肪油而不膩,細致得宛如高湯凝凍一般,在接觸到舌頭的溫度之後便化開釋放出特有的香味,在煨製過程中吸飽了調味汁的瘦肉也在咀嚼中散開,擠出了香甜而濃鬱的肉汁。
阿青一口咽下肉塊,非常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反正,我知道,阿九會養我的。”
也許是那塊肉給了他什麼錯誤的暗示,在咽下肉塊之後,他還不忘補充。他的視線就像是蛛絲一樣粘稠地粘在易久的身上。
“好啦好啦,就養你好噠啦!”
簡直就像是被打敗了,易久隻能非常無奈地揉了揉阿青的頭無奈地嘟囔道。
“碰——”
門在這個時候忽然被大聲地推開,易久愕然回頭,卻發現站在門口地卻是姥姥。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表情就像是籠了紗一般。有那麼一瞬間易久幾乎以為她是在生氣的,不過緊接著傳遞到耳邊的聲音卻是跟以往一樣的慈祥:“九伢子?青坨你也在啊?”
然後她緩步走了進來,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之後聲音一下子高亢起來:“你又做飯噠——”
易久有些慌張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本能地說出了自己之前想好的借口:“冒勒,是李姨送過來滴。”
說完便有些後悔。
說實在的這個借口實在有些太過於脆弱了——廚房裏還彌漫著燒火時候特有的煙氣,灶膛裏尚有朦朧的火光。
早知道就早些把現場處理掉就好了……易久暗自在心裏懊惱,忍不住瞪了一臉無辜,正在壇子裏頭掏已經燒入味的冬筍和雞蛋吃的阿青。
“李姨滴啊……”姥姥顯然不信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她瞟了一眼阿青,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皺著眉道,“你冒做飯就好咯,我跟你講噠,易家人是下不得廚的,你莫招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你四娭毑不就是搞滴一身騷啊……”想起了白天的所見,姥姥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易久討好地拿著盤子給姥姥盛了菜,可是姥姥卻並沒有動筷子。
她坐在凳子上,用一種奇妙的專注的目光凝視著易久和阿青,因為年老而呈現出渾濁灰色的眼睛在昏黃的光下閃爍著某種無法用語言難以來形容的意味。
此時天色已晚,燒火時候冒出的煙子氣就像是紗一樣籠罩在房間裏。
忽如其來的沉默,讓空氣陡然間變得緊繃而沉重起來。易久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圍,發現四下裏一片靜謐,隻有爐膛裏偶爾柴火燒的細小迸裂聲。
“你莫以為我是囉嗦,九伢子啊……你是不曉得勒……”姥姥忽然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指,示意易久和阿青坐在了一邊,然後自顧自地開口,“我嫁過來,就被易娭毑叫過去,說噠好多好多遍,就是不讓易家滴男人下廚房克做飯,做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