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久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才發現之前被自己放在湖碟之中的那盤黃燜竹鼠,在之前陵山君搞出來的那一片飛沙走石之中竟然毫發無傷,不僅沒有灑落在地或者是沾了石頭沙子什麼的,相反,它香氣宜人放在地上,表麵上似乎還能看到些許的熱氣——不過,原本堆得滿滿的竹鼠肉卻隻剩下了原先的一半。
易久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之前紅大人拿了一隻小碗吃肉的場景,再去看紅大人的目光就有了一些古怪。紅大人衝著他眨眨眼睛,笑眯眯地回答:“……不吃東西哪裏有力氣做場子啊。”
說完也不等易久回答,揮了揮袖子,便見到那細藍藻紋的碟子旁邊橡皮泥一般拉伸出了一道歪歪斜斜的黑色影子,也是個人形,蹣跚著從地上捧起了那盤黃燜竹鼠一步一步挪到了陵山君的旁邊,隔著那巨大的肉山一般盤旋著的蛇身,顫顫巍巍地遞給了易久。
一道厲風呼哧一聲劃過易久的麵前,他剛剛來得及端住碟子,影子便被一根巨大的血紅色舌頭給卷成了黑色的渣,軟綿綿地飄散在了空中。有個碎片跌落在易久旁邊,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小塊指甲大小的皮肉,上麵還是灰色的細絨毛,下麵卻是一團模糊的小肉團。
青年覺得一陣惡心,趕緊將它彈開了,結果又在這個時候想起之前陵山君就是這樣卷了好多隻那個啥到了嘴巴裏,然後又淋了他一身口水……
頓時,易久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手指捏著盤子,指尖都開始發了白。到了這種關頭,就算是搞不清紅大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也誠心誠意地希望能讓他成功做了場子讓陵山君回去。
也許是因為黃燜竹鼠的味道變得濃烈了,陵山君終於也把舔得幹幹淨淨的易久放到了用尾巴圈出來的一小塊空地上,無比巨大的蛇頭左右搖晃著,舌頭閃來閃去,猶疑地尋找著記憶中超級想吃的美食。
隻是它目前這個狀態,動作就算是再輕柔,也十分讓人受不住。
“現在就給它吃嗎?”
易久看了看手中那碟竹鼠肉,又看了看陵山君山洞一般的黑喉嚨,咽了一口口水,幹巴巴地問道。
“你先用手撚一塊,慢慢喂給它吃就好啦。”
紅大人到像是沒注意到食物與食客之間體積的巨大差異,依然十分認真地指導道。
易久擦了一把眼淚額頭上的冷汗,強忍著恐懼,按照他說的那樣,用手指撚了一塊黃燜竹鼠,高舉著手臂朝著那呼呼直響,甩得空氣中滿是妖風亂竄的舌頭遞過去。
不過是瞬間,陵山君已經找到了目標,將那竹鼠肉一把卷走了——隻不過還是因為食物和舌頭體積相差過大的緣故,陵山君的舌尖是順著易久的上半身一路擼上去,最後才勉勉強強地卷起竹鼠肉吃到肚子裏去的。
易久身上的粘液好不容易才晾得個半幹,這下半邊身子又被口水澆了透心涼,他的臉立刻就黑了。不過,對上那藍瑩瑩的巨大蛇眼,呆立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吞聲忍氣地又拈了一坨稍大些的竹鼠肉給陵山君。
巨蛇這次顯然已經放輕了動作,結果舌頭還是在人類青年白細地手臂上纏了半天才找準位置。
幾次下來,不僅易久氣急敗壞——他幾乎又被陵山君的口水給洗了個澡;另一邊,吃塊肉還吃得無比艱難,隻在舌尖上有些味道的陵山君也開始焦躁了。
它用力地凝視著混在模糊視野之中易久的魂光,原本隻是散發出微弱熒光的巨大瞳孔仿佛是烈焰一般燃燒出了幽藍的火焰,幾乎將它頭部的鱗甲都染成了藍色,兩根如同鹿椏般豎起的透明的角從眼睛後麵兩片格外大的鱗甲中探出頭來。原本給易久特意圈出來的那一小塊空地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狹窄,到了最後幹脆故技重施,用尾巴一把將易久卷了起來……然後便往嘴裏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