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久屏住了呼吸,嘴唇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樣,竟然就照著紅大人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出來,就連那有些低沉的語調,都是一樣的。
他微微一愣,脖子後麵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而灰衣人卻沒計較他的愣神,直接就脾氣火爆地蹦躂到了易久前麵,亮出了兩顆黃黃的板牙,十分不客氣的嗬斥起來:“那你要何改咯!”【那你要幹嗎咯?】
鮮紅的衣料在無風的房間微微抖動,細密冰涼織物活物一般緊緊貼著易久的皮膚——
然後,有一隻胳膊,一隻皮膚慘白的冰冷的胳膊,爬蟲一般緩慢地從易久後背的衣料底下爬出來,沿著易久的手臂,滑膩膩地鑽出了袖口。
易久咽了一口口水,眼睜睜看著自己手背上那隻手掌,細長的手指按著他的手,抓緊了手中菜刀的刀柄。
“你說要何改……”
沙啞的聲音,幾乎分辨不出究竟是易久發出來的,還是紅大人發出來的。
易久在那隻手臂的控製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刀。
唰——
一抹雪亮的白光之後,鮮豔的血柱高高濺起,在易久微縮的瞳孔裏印下了紅色。
之前還氣勢洶洶的灰衣人來來踉踉蹌蹌倒退了幾步,圓圓的小眼睛裏頭凝結著恐懼,細小的手慌亂地捧著自己的脖子,然而終究是沒捧住。
“啪嗒”一聲,一個圓滾滾的頭掉落在了地上,灰衣人的身體也像是個破麻布袋一般軟軟倒地。
易久已經徹底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刀,那刀上還淌著血,映著昏暗的燈光,刀鋒竟然還是雪亮的。
另外一個灰衣人瞅著自己那被砍下了頭的同伴,發出了一聲急促的尖叫——隻是那尖叫竟然是“嘰——”的一聲,隨即便翻身爬下,手腳並用地飛快朝著門口爬去。
然而他遊泳般拚命揮動著四肢,半響都沒有多前進一步……地上的影子毒蛇一般地探著頭,將他的一隻腳牢牢地綁著,像是拖牲口一般直直將他拖到了易久的麵前。那隻從衣料背後長出來的手便又輕柔的攥著易久的手,幹淨利落地,用菜刀砍下了那人的頭。
易久的目光落在了那毫無聲息的屍體的腳上,那影子活物一般鑽到了地上。易久又順著影子朝著牆上望去,才發現自己印在牆上的倒影竟然不是他一人的樣子,他背後鼓鼓囊囊的,就像是什麼人伏趴在他的背上一般。
“紅,紅大人。”
易久輕輕地叫著紅大人的名字,雖然努力想要保持鎮定,聲音卻像是風中的落葉一般撲簌簌抖了起來。
“嘻嘻,都說了,黃燜雞的材料我來辦法,你看,這不就是有了嗎!”
紅大人笑嘻嘻地說道,衣袖抖了抖,像是在對著易久招手。
“……”
聽到紅大人漫不經心的話語,易久的嘴唇張合了好幾次,好久都沒有發出聲音。他在大腦裏重複了好多遍,才勉強組織出了能夠讓人聽懂的語言。
“這,這種菜,我,我沒法做……”
他側著頭,再不敢看地上的屍體,還有那滴溜溜轉個不停的圓腦袋。
“撲哧——”
紅大人看著他一臉慘白的模樣,反而更加開心似的笑出了聲。
“這可不是想的那樣,你認真看看地上。”
牆上的影子生出一隻手,指了指地麵。
易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順著它手指的方向望去——哪裏還有什麼灰衣人的影子。
光禿禿的地麵上,正躺著兩隻兔子大小的灰毛動物,四肢細長,尾巴無毛,而那滾落在地上的頭顱更是真正的鼠頭模樣,卻又比尋常老鼠大上許多,兩顆門牙又黃,又長,直直從嘴巴裏戳了出來,抵著下唇。
“這是怎麼回事?”
易久詫異出聲,揉了兩遍眼睛,再定睛一看,地上還是那兩隻是貓非貓,是鼠非鼠的東西。
紅大人幻做的衣料親昵地卷著易久的手,連連示意他去撿地上的東西。
“都說了,這是黃燜雞的原料。”
“可,可是……”
易久怎麼看,都不覺得那玩意跟雞有什麼關係。
“這是竹鼠,”紅大人隻好跟易久解釋,“鄉裏人也叫做是竹中雞,現在吃正是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