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鍋巴飯芋頭肉丸湯·紅衣·(3 / 3)

易久在自己心裏安慰著自己,探出頭看了看外麵,見還是沒有姥姥的蹤影,便他快手快腳地在灶台上重新生了火。

鐵鍋裏放了一勺水,接著將那碗芋頭倒進去,用鍋鏟碾碎。隨著稻草在爐膛裏冒出愈發明亮的火光,那些芋頭很快就化為了咕嚕咕嚕直冒熱氣的稠粥。易久咽了一口口水,偷偷摸摸地搭了梯子竄到房簷上。那裏掛著一排排已經熏成醬色的鹹魚。

易久用小刀在鹹魚不起眼的地方削下了一些肉碎,擱在了已經已經小火滾開的芋粥裏頭。那些鹹魚肉是漂亮的粉色,在受熱之後,用勺子輕輕一攪拌邊碎了,化為了細碎的肉絲,與芋頭粘稠而微香的澱粉混合起來。之後是些許胡椒粉,一丁點鹽,正好在這個時候易久的目光不小心落在了桌子上那盤半生不熟的炸肉丸子上麵,想了想,他又扔了幾個肉丸在芋粥裏頭——在老家,這其實是糊塗粥的做法。

彎下腰,易久塞了幾根粗柴火到了灶膛裏,火苗立刻就小了下來,隻留了一簇橘黃的火舌溫柔地舔著黑色的鍋底。易久連忙蓋上鍋蓋,在另外一個灶眼上擱上了一個小鐵盤,這原先是用來烙餅的,日久天長,黑色的鐵盤表麵甚至滲透出了溫潤的油光。他從搪瓷缸裏勺了一勺雪白的豬油,磕在了鐵盤上。借著爐膛裏不大的火,那豬油很快就融化了,廚房裏飄起了一股脂肪受熱後特有的香味,易久端起姥姥煮的那盆無法下咽的米飯,一勺一勺放在鐵盤上,然後用湯勺重重地壓緊壓平,最後形成了一張圓形的米餅。

米粒跟油脂在高溫下發出了吱吱的聲音,同時散發出了那種無法形容的美妙的香氣。陰沉臉的年輕人站在爐灶前沒有形象地拚命咽著口水,覺得自己的胃餓得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非常耐心地用小火一點一點煎著米餅,直到米餅的底部已經染上了黃燦燦的金色,才在米餅上方那層雪白的米粒上撒上一層切得極細的蔥花。

從鐵盤上揭下來的米餅——啊,現在已經是鍋巴了——底部非常鬆脆,一直到這個時候也依然吱吱地響著,上麵卻是受熱而變得柔軟米粒,因為吸收了多餘的油脂,那層米飯每一粒都像是珍珠一樣散發著柔和的光似的,配合著那綠森森的蔥末,顯得格外的誘人。

易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愉快地在鍋巴上又刷了一層油辣子——油辣子當然也是自己做的,用的是後院裏種的朝天椒,曬幹以後粗粗地切了,擱上花生核桃芝麻,一起下小磨麻油小火炸,因為正因為是自己做的,所以油辣子格外的辣,刷在米飯上紅汪汪一層。

他也沒在意,取了一個小碗,將鍋子裏的糊塗粥盛了一點出來。

芋頭已經差不多都快融化了,隻留了以幾個大塊的芋頭,形狀模糊地與微微漲開的肉丸混在一起。那肉丸因為下油鍋大火炸過,內裏的肉依然保留了豐厚而鮮美的肉汁,一口咬下去,異常的鮮美。

到了這個時候,易久已然餓得有些心慌意亂了,也顧不得燙,鍋巴沾了點芋頭湯,重重地咬下去就是一口。

米飯的焦香,辣子的辣味,芋頭的粉香和肉丸子的肉香齊齊在口腔裏盤旋。

“呼——”

易久不由自主地,長而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就在他無比愜意的時候,忽然,一個平板的聲音生硬地自廚房的門邊響起來——

“我餓了。”

……

……

……

“啪”的一聲,易久嘴裏的鍋巴掉在了桌上,他飽受驚嚇地扭過頭,正好瞥到自家廚房門口下方趴著的那一個紅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