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語氣忽然變的冰冷:“我的蠻蠻鳥最喜歡吃人,可惜這兩天我沒時間喂它,你是元嬰之體,剛好給它做個補償!”
展兼昂腦中靈光一閃,記起一則關於蠻蠻鳥的傳說(蠻蠻鳥:又稱比翼鳥,叫聲淒厲,單翅獨眼,此鳥一出,天下大亂。《山海經》中有所收錄。上古仙人長風子所著之《星河圖》-----《獸圖》中亦有記載……西方有鳥,叫聲蠻蠻。此鳥出,天下亂。鳥凶,善情,得蠻蠻鳥者,必深情愫。)。
他正呆呆的想的出神,天上又生變故,那道紫光炸開的萬千光點,忽然朝一起攏聚,不過瞬間工夫,已經凝成一隻奇怪的大鳥摸樣。
那鳥十分巨大,大有將天地掩蓋的氣勢,初看便如生長在山中的野雞一般,單翅獨眼,身上交織著紅色和青色的羽毛,十分美麗。
再細看,卻發現蠻蠻鳥的獨眼之中,正放射著無比幽怨和凶狠的神采,仿佛一道利劍刺來,讓人膽戰心驚。
蠻蠻鳥單翅一煽,在空中發出兩聲淒厲的“蠻蠻”鳴叫,忽然直飛而下,帶著強勁的氣旋,朝展兼昂撲來。
巨大的鳥嘴在月光的照射下烏黑閃亮,絲絲腥臭撲麵衝鼻,頓時讓展兼昂一陣眩暈。
那女子輕輕轉過身,似是不忍心見展兼昂被蠻蠻鳥吞噬,嘴中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我走了!”女子輕柔的說,仿佛在和朋友告別。
展兼昂在冰冷的氣旋中怒目圓睜,注視著她遠去,隻見她白衣飄飄,身子仿佛沒有重量一般,一雙三寸大小的小足漸漸離開地麵,就那麼踏空而去。
一直被插在地上的落日餘輝忽然悲壯的鳴叫起來,哧的一下拔地而起,跟著那女子飛去,隻是劍身晃動扭轉,分明是十分不願,乃是被那女子以特殊的力量控製了。
幾縷月光灑下,空中淡淡的傳來女子幽幽的歎息:“若你僥幸逃脫蠻蠻鳥的嘴巴,今日便算你走運,你帶來的那兩個小妹妹和我大有緣分,我帶走了……”
展兼昂大驚,掙紮著要去追那女子,耳聽蠻蠻鳥一聲淒厲高叫,當空擊了下來。展兼昂被氣旋壓製著動彈不得,眼見巨大的蠻蠻鳥一張血盆大口到了眼前,自己便要葬身其腹,更想到小豆子和韋小小落入不知正邪的女子手中,禍福難料,一股無端的怒火猛然從心地澎湃生起。
千鈞一發間,忽然感覺道有兩股截然不同的真氣,正在他的丹田中洶湧而發出。這兩道真氣一冷一熱,各自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瞬間遊走遍布展兼昂的全身。所過之處,那女子施加在他身上的陰寒真氣頓時被壓滅消除,如摧枯拉朽一般,絲絲逃逸出去。
真氣尤自不停,在他的奇經八脈中迅速遊動,一股強烈的衝動,瞬間襲上了展兼昂的心頭。
他隻覺得經脈之中到處膨脹著充溢的真氣,而那兩股真氣又相互對戰,絕對不肯和為一起,一有接觸,兩道真氣立即發起猛烈的碰撞。展兼昂腦中靈光一閃,猛然想起自己在昆侖山火山底的事情,心裏一陣歡喜,忍不住仰天長嘯,同時運氣牽引,試著將那兩股真氣引向右臂,激發而出。
“咦!”
一聲熟悉的驚歎來自空中。
展兼昂顧不得去想這發聲之人,右手握拳大喝一聲,那兩道洶湧的真氣在他的大喝聲中撲哧一聲從拳頭上噴射而出,一紅一白,直迎巨大的蠻蠻鳥。
這兩道真氣說了也是奇怪,在展兼昂體內時刻交戰不停,破體而出後竟然拋卻成見扭結在一起,形成一股紅白相間的巨大氣柱。
卻說這紅白氣柱本是兩道真氣凝結而成,但力量卻遠比兩道真氣的合力強大許多,這一下擊出,隻帶的空地上飛沙走石,枯葉漫天。
那蠻蠻鳥雖然凶狠,可也不笨拙、一見氣柱襲來,立時知道無法抗拒,在空中猛的翅膀狂煽,止住襲擊展兼昂的勢頭,同時發起一聲淒厲的“蠻蠻”高叫,大頭一擺,眨眼間換了方向。紅白氣柱去的猛烈,蠻蠻鳥躲的竟更加快速。隻聽一陣呼嘯的破空聲由近極遠,展兼昂仰頭看去,發現自己射出的兩道真氣並沒有打中蠻蠻鳥,而是破空飛進天宇,在夜色籠罩的蒼雲中消失了勁頭,漸漸的化做無形,歸於天地中。
蠻蠻鳥似是知道再也吃不了展兼昂,發出一聲不樂意的“蠻蠻”怪叫,翅膀呼扇不斷,破空逃去。
“可惜!”展兼昂一聲歎息。
“不可惜,幸虧我在雲中看了一眼,不然又要天人相隔。師兄,十年不見,想死我了!”
一人在空中吆喝著,呼呼落下地來,展兼昂細眼去看,隻見眼前站著一個軒昂的男子,身材挺拔,手臂修長。尤其是眼中光芒如電,身上氣勢驚人,隱隱是一派大宗師的樣子。隻是麵目奇醜無比,和身上出塵的氣質迥異。
“你是?你是懷雲…….懷雲兄弟,是你麼?”展兼昂一把將這人抓住,惡狠狠的問,感覺自己的胸膛,如翻江倒海般的起伏。
被他抓著的男子雙目一紅,兩行滾滾熱淚洶湧而出。
“真的是你,懷雲,我的好兄弟,江懷雲!”展兼昂嘶啞大喊,一把將這人抱在懷裏,聲音嗚咽起來。
江懷雲隻知道不停的點頭,口中呐呐的說不上話來。
十年未見,友情絲毫不減,隻更上曾樓。
一縷輕風飄搖而起,樹葉沙沙做響。兩人相擁流淚,感覺十年如一夢,十年又似幾百年。
就這麼呆呆的站著,時間不再,空間消失,兩人依然無法抒發心中的激動。過了良久,展兼昂才輕輕的把江懷雲推開,手卻緊緊的抓著他的肩膀,關切的問道:“這些年,你可過的好麼?”
江懷雲輕一點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感覺心緒稍微平複了一點,方才回答道:“說來話長,總的想來,這些年過的還算可以,罪是受了一些,但總算頂了過來!”
展兼昂裂嘴開懷大笑,上下打量江懷雲,驚訝的道:“咦,怎麼回事,你現在渾身真氣鼓脹,真氣卻怡然內斂,一派大宗師神態,這是修為達到爐火純青之境才有的跡象。好兄弟,這些年一定另有奇遇吧?”
江懷雲嘿嘿一笑,在展兼昂的注視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語氣頓頓的回答道:“我這算什麼?如果你見了師姐,你更要大吃一驚了!”
展兼昂大愕,心中一片疑惑,忍不住問他:“你是說雪蟬?”
江懷雲點頭答應,臉上蕩漾起一片神往崇拜的色彩,喃喃的道:“師姐真是修道奇才,十年大漠苦練,她幾乎已經達到元嬰境界。”
展兼昂大喜,他知道江懷雲從不說謊,由他口中得知雪蟬進境如此,自是滿心開懷。
要知道,通過平常修行而至元嬰境,修為必然極為深厚,所曆艱辛,亦非常人所能體會。展兼昂因是仙緣附會,才得了元嬰之體,但是身上的真氣雄渾程度,以及法術修為,卻是無法和真正通過正統手段修來的元嬰相比。
展兼昂還要細問江懷雲這些年的經曆,猛聽天空中有個女子嗔聲喊道:“懷雲,你越來越懶惰了,說好了一起飛去南溟再找那老頭兒麻煩的,你怎麼在這裏降落下來了?難道你不想去救展師兄了嗎?”話落人至,一女子身著綠色緊身衣,輕盈的飛落空地。
展兼昂心裏一熱,淚水忍不住又滾落下來。
眼前女子,正是他的小師妹雪蟬。
“咦,你是……你是?”雪蟬落下地來,一眼便看到了展兼昂,因為不敢確定,聲音略帶了些顫抖。
天上一輪明月照,人間三子樹林逢。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的傾泄下來,柔和的夜風輕輕的劃過樹梢,帶起一陣沙沙的聲響。
展兼昂放開江懷雲,跨步迎上雪蟬。
清風淡起,吹起他破舊的乞丐服,卻絲毫不能掩蓋他雄壯威武的身軀。
雪蟬靜靜的立在空地上,看著展兼昂龍型虎步的朝自己走過來,當她確定眼前這高大男子,正是闊別了十多年的展兼昂時,立時歡聲尖叫起來:“師兄,真的是你哇……”
剛喊了半句,便瘋狂的跑了上來,一把撲進了展兼昂的懷裏,嗚嗚的放聲大哭。
她現在已是修道大家,他現在依然是個豪放的少年。
展兼昂並不避諱男女之別,將雪蟬緊緊的摟入懷中,虎目一紅,兩行滾滾熱淚,也洶湧的滑下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