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泰山壓頂(2 / 2)

西鄉從道趕緊拿起了信,大山岩也湊了過來,哥兒倆一起看了起來。

這一回,西鄉從道的反應,同看大村益次郎的信的時候,也不一樣了。

看大村益次郎的信,西鄉從道時不時的發出“咦?”“哦!”“嗯?”一類的聲音;這一回,由始至終,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並不是沒有觸動——剛好相反,此信給西鄉從道的震撼,遠過於大村的信;而震撼過甚,猶如泰山壓頂,壓的什麼聲音也出不來了。

大山岩的情形亦仿佛。

當然,以大山岩的脾性,看誰的信,都不會大呼叫的。

大村益次郎的信,部分內容,雖多少帶一點的譏嘲的意味,但整體上來,語氣還算溫和,而且,由始至終,是出以一種“故人”的規勸的口吻;而這封信,何止於“詞鋒淩厲”?根本是居高臨下,厲聲痛詈,由始至終,一副“嚴譴”的架勢!

一開篇,幾乎沒有任何寒暄,也不擺任何的證據,便直斥薩摩藩為西本願寺“亂法”的幕後主使,並指薩摩藩之“不逞之圖”,不止於“亂法”,更要“亂國”!

然後,以極詫異、也極輕蔑的口吻道:

“不意長州殷鑒未遠,血跡猶存,乃有後來者自投湯鑊,再蹈覆轍?噫籲!始信世上有自殘以求利者,攘奪於毫毛、顛隮於穽淵哉!”

明方孝孺《祭趙希顏》一文中,有“彼憸狡之蚩蚩,急營利而自殘,始攘奪於毫毛,卒顛隮於穽淵”之語,這是一篇很冷門的文章,大久保利通是曉得的,西鄉從道、大山岩是不曉得的,不過,也不需要曉得什麼出處,望文即可生義,再結合上下文,“自殘以求利”,“攘奪於毫毛、顛隮於穽淵”雲雲,是個什麼意思,並不難理解。

信是送給島津久光的,不過,名義上,是寫給島津久光、島津忠義父子的——畢竟,名義上,薩摩藩的藩主是島津忠義。

稱呼上,既不以島津父子的官銜相稱,也沒有用“貴藩”一類的比較客氣的泛稱,而是一口一個“爾父子”。

甚至,“父子”的前頭,連個“賢”字都沒有加。

於是乎,就如此這般了:

上一回,“二次長州征伐”之時,薩摩藩勾連長逆、造作逆謀之種種情由,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不為己甚,放了“爾父子”一馬,是憐憫薩摩藩百姓無辜,為免生靈塗炭,才沒有在敉平長逆之後,移兵南下——

“爾父子”真的以為,我沒有捎帶腳的滅掉薩摩藩的能力嗎?

本以為,“爾父子”會洗心革麵,再世為人,孰料,怙惡不悛,至於此極!

日本為中國事實上的“保護國”,“此舉世皆知之,萬國默認之”,因此,於公、於私,我都絕不會容忍日本“生亂、生戰”,絕不會坐視日本的合法政府被顛覆!隻要薩摩藩軍一出藩境,朝大軍立即東渡日本!

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再客氣了!上有好生之德,可是,“不及於梟獍”!朝大軍的行動,絕對不會僅止於挫敗對日本合法政府的顛覆,一定“窮追窮寇”、“滅此朝食”!薩摩藩“玉石俱焚”,不必了;至於“爾島津氏”——哼,此役過後,世上再無“島津氏”三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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